下午两点,真武庙四里的三号楼旁传来一阵扑棱扑棱的翅膀拍打声。走近一看,几只鸽子正停在楼房的墙壁外沿上,不时张开翅膀盘旋一圈。一层一户人家的窗户外,搭建着这群鸽子的鸽舍,不时还有新的鸽子从鸽舍飞出来。
在许多小区,因为养鸽子的问题,居民之间经常会发生纠纷。但记者调查发现,针对养鸽的投诉,却往往因为养鸽人是“信鸽协会会员”不了了之。
专家表示,“信鸽协会会员”并非是问题的挡箭牌,如果出现违法搭建鸽舍、严重影响周围居民生活等情况,执法部门应依法对问题及时处理。
每天“咕咕”真扰民
“这些鸽子太烦人了,弄得环境特别不好。”
真武庙四里住户赵奶奶表示,三号楼的旁边就是小区的南门,这里也是小区居民出入的一个重要通道。因为鸽子的存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鸽屎,不少居民都有意见。
真武庙四里三号楼,鸽子在墙壁上停留盘旋
据了解,这群鸽子属于三号楼五门一层的一位住户,鸽舍也是他搭出来的,但这名鸽主已经把房租了出去,平时只是不定期过来喂养,情况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三号楼楼下搭建的鸽舍
除了从南门通行的居民,受鸽子影响最大的,还是在鸽舍附近居住的住户,刘洁就住在鸽舍对面的一号楼。平时,飞出来的鸽子不仅会“霸占”三号楼的墙壁,还经常“越界”飞到一号楼的窗台之外,翅膀拍打声和咕咕叫声不绝于耳。
“除了吵,还有鸽毛、鸽屎,每天都得清理。”
地上的鸽屎密密麻麻
刘洁指着自家的窗户,上面都是鸽屎溅上的痕迹。“我都不太敢开窗,也不敢洗完东西在窗户外晾,鸽子一来全白弄了。”
刘洁家玻璃上都是鸽屎痕迹
鸽子扰民的问题同样出现在其他小区。在石佛营西里15号楼,五层一户人家的窗外有两个搭出来的鸽舍,相比起真武庙四里,这里的鸽子数量更多,大约有二三十只。
石佛营西里小区的两间违法鸽舍
“鸽子每天早上都会呼啦呼啦地往外飞,声音特别吵。”一名住在附近的租户表示,因为鸽子吵闹的问题,他已经考虑搬家,等疫情结束就准备搬走。也有居民对鸽舍的搭建是否合法表示了质疑,“鸽舍是从窗户外伸出来的,明显不属于原来的图纸规划,是不是有违建的嫌疑?”
一被投诉便“亮证”
遭遇养鸽纠纷时,许多居民首先想到的是向居委会和属地街道投诉,但结果却往往因为一张信鸽协会的会员证而碰壁。一家街道办就曾对投诉居民这样表示:“经工作人员与城管执法队入户核实,相对人为信鸽协会会员,受信鸽协会管理保护。”
在石佛营西里的鸽主家中,记者看到了信鸽协会的会员证。证件显示,鸽主在2003年加入了北京市信鸽协会,会员证还配有一串会员编号。“不光证上有号,鸽舍上也有!”记者看到,窗外的鸽舍上确实悬挂了一块铁牌,上面的编号与会员证上相同。
养鸽人的信鸽协会会员证
鸽舍上也挂着信鸽协会编号铁牌
如果鸽主是信鸽协会会员,是否就真的受到“保护”呢?
信鸽协会工作人员表示,会员只表示拥有参加各类信鸽比赛的权利,在养鸽时仍然要遵守相关的法律法规,“受保护”的说法并不存在。
北京市岳成事务所律师郭永发表示,《北京市市容环境卫生条例》第五十五条对于养鸽行为有明确的表述:“禁止在居民住宅楼房的顶部、阳台外和窗外搭建鸽舍。饲养鸽子应当采取有效措施防止影响市容环境卫生。影响市容环境卫生的,责令限期改正,并处50元以上500元以下罚款;严重影响市容环境卫生和周围居民正常生活的,可以责令拆除鸽舍。”具体到石佛营西里的案例上,且不论养鸽行为对周围居民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单从“鸽舍搭建在居民楼窗外”这一点上,就已经构成违法。
“此外,《民法通则》中也有对相邻关系的表述,如果居民饲养鸽子确实对邻居造成了噪音、卫生方面的影响,受损害居民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如果对方当事人以信鸽协会会员为由进行抗辩,是得不到法律支持的。”
违法鸽舍谁来拆
北京市诵盈律师事务所律师阿致刚表示,除了《民法通则》,饲养鸽子带来的纠纷问题也可以从《侵权责任法》中找到判定依据。比如第七十八条“饲养的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动物饲养人或者管理人应当承担侵权责任”以及第八十四条“饲养动物应当遵守法律,尊重社会公德,不得妨害他人生活”。
调查过程中,不少受访居民都持有一种观点,因为信鸽协会的存在,所以“养信鸽合法,养其他类的鸽子不行。”在养鸽纠纷的举报案例中,也有居民以“养鸽人饲养的是肉鸽”作为举报理由。对此,阿致刚表示,根据国务院发布的《家畜家禽防疫条例》的规定,鸽子不属于家禽,因此养任何种类的鸽子都不受《北京市市容环境卫生条例》中禁止在城镇饲养家禽的限制。
在记者的调查过程中,还有小区出现了“明明鸽舍搭建在窗外或阳台外,但执法人员却难以对其拆除”的情况。对此,城管执法人员也表达了难处:“有关条例并未赋予执法人员强拆的权力。”
城管队员的说法,得到了北京市人大常委会法制办公室的支持。工作人员表示,根据《北京市市容卫生环境条例》第五十五条,执法人员确实只能责令养鸽人自行拆除违法鸽舍,但不能主动强拆。“遇到这种情况,执法人员可以对养鸽人下达行政处理决定,责令其在一定天数内自行拆除鸽舍。如果到期仍未拆除,其他居民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由法院强制执行。”
北京日报客户端记者 莫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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