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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假的高额定期存单做担保,专找熟人下手,骗取多名被害人1000余万元,跨省逃亡6年终落网——

“杀熟”的母女

庭审现场

常言道“人熟为宝”,可王希华、赵楠母女俩却拼命“杀熟”,七年间将从亲朋好友处骗取的1000余万元挥霍一空。为躲避还款,一家人背井离乡辗转逃亡于吉林、上海、江苏、北京、重庆等省市。法网恢恢,疏而不漏,2018年7月,母女俩在重庆市被抓获归案。

2019年1月9日,本案在山东省烟台市福山区法院开庭,王希华、赵楠母女当庭表示认罪认罚。本案没有当庭宣判。

网购假存单

母亲王希华,现年54岁,原是超市的一名收银员,一年工资也就1万多元。女儿赵楠,29岁,大专文化。这就是一对普通的母女,却干出了一起不普通的大案。

事情还得从2011年说起。那年,赵楠刚大专毕业,在一家酒店做服务员,每天看见别人呼朋引伴吃吃喝喝,内心非常羡慕。她也想过得潇洒,但每月就那么点死工资,钱来得太慢,干脆学人做生意吧!可本金从哪儿来呢?

还别说,真让赵楠找到一种生财之道。她发现网上有人销售假存单、假存折,只要你想要,网上的人都能做,无论多少数额。赵楠赶紧从网上联系并购买,有假存单、有真存折假金额,四大银行俱全,数额最少的500万元,多的好几千万元。有了存单,赵楠也有了底气,她拿出一张500万元的存单给妈妈王希华“做工作”,让王希华出去借钱。女儿是妈妈的心头肉,孩子要用钱,王希华什么也没问,开始一次次向亲朋好友借款。虽然她知道女儿刚刚辞了服务员的工作待业在家,虽然她知道以女儿的能量,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王希华几乎将亲戚朋友借了个遍,先吹嘘女儿现在多有出息,又拿出定期存单来显摆,接着哭诉现在遇到困难,开始向亲朋借款。为了博取被害人的信任,借款时间一般三四个月,再许以高息,成功地借到大笔金额,多的时候几百万元,少的也有十多万元。钱拿到手,王希华立即将钱都给了赵楠,也不过问赵楠把钱都花到了哪里,花完了借,借完了再花。

钱借到手,赵楠并没有做生意赚钱,而是开始了“买买买”之路。七年时间,近千万元钱流水似的花出去。购物,看好什么买什么,30万元的车开半年卖掉,再买辆40万元的,开一段时间不合心意再卖掉,买辆50多万元的,短短时间买卖了3辆车,很快都是以六折价格贱卖了。检察官问赵楠这么多钱都花到哪儿了,赵楠长长叹了口气,说钱拿到手我就想花,买买买,花花花,没钱了我就再骗,好像进入了恶性循环。

345万元的连环骗

王希华锁定的第一个目标是赵菲菲,两人既是邻居又是好姐妹,关系特别亲近。

这天,王希华领着赵楠找到赵菲菲,提出赵楠在烟台承包了一个工程,现在资金周转不过来,能否借点钱,一个月之后就还,给百分之十的利息。王希华拿出一张存款人姓名是赵楠的500万元定期存单给赵菲菲看。“因为咱俩关系这么好,我才开口向你借钱,肯定能还上钱的,你看这张定期存单很快到期,我这是怕瞎了利息,到期之后立马还钱。”

赵菲菲拿着存单心下琢磨:“赵楠挺有实力,而且还有这500万元做保证肯定不能亏,100万元一个月利息就是10万元,还不伤朋友情谊,这买卖值得干!”但是,她自己没有这么多钱,于是想到做生意的大伯哥。赵菲菲让丈夫出面,以投资银行理财为借口,从大伯哥处借了150万元,全部交给了王希华。

时间一天天过去,过了一个月,王希华还没还钱,赵菲菲急了,整天催。王希华不是说钱没有周转过来,就是说再等几天,总之找各种理由不还钱,再后来干脆说赵楠到北京凑钱去了。提起那已经到期的500万元存单,王希华支支吾吾,说钱取出来用在别的地方了。甚至还有几次,王希华、赵楠告诉赵菲菲,钱已经打到赵菲菲银行卡上了,赵菲菲兴冲冲地到银行一查,压根儿就没收到钱。

这边,赵菲菲的大伯哥不停催她还钱,那边,王希华、赵楠拒不见面,连电话也不接。赵菲菲意识到事情不对头,她说再不还钱就不客气,要向公安机关报案或是到法院起诉,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也许是第一次骗钱胆小,王希华和赵楠听说报警害怕了,主动找到赵菲菲承认错误:“之前说的有拆迁工程的事情都是假的,实际上钱我借给孙平了。”孙平,赵菲菲也认识,是某大酒店的经理,身家丰厚,怎么会和王希华借钱?

“哎,要不是这事我也不方便告诉你,孙平借钱是为了私事,不方便对外声张,这才委托我出面帮忙。再说孙平是什么身份的人,我怎么敢打着他的名义骗人?”赵菲菲一听,觉得有道理。

“孙平事情还没解决,还需要再借400万元,等完事一块儿还钱。放心,你帮孙平这么大忙,以后他忘不了你。”王希华说。

赵菲菲心想,孙平这么大的人物借钱肯定没问题。但我手里又没有这么多钱,怎么办呢?一想,可以出面从他人处借钱,借到钱后先把她自己的150万元借款、利息和违约金还清。王希华同意了。

赵菲菲积极行动起来,她找到所在公司副总经理邵梅,编造了个理由从邵梅处借了400万元,约定期限三个月,到期之后再支付50万元的利息。邵梅同意了,通过网上银行转账给赵菲菲400万元。赵菲菲收到钱后,直接从中拿出170万元还给了大伯哥,然后找王希华说要把230万元直接给孙平。王希华说孙平出面不方便,让孙平的妻子杨华写个450万元的欠条行不行?赵菲菲心想夫妻一体,也行。于是两人一起来到杨华家楼下,杨华从楼上下来,把存折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去银行办理,并在欠条上签字。赵菲菲一看杨华签字就放心了,将230万元转到杨华的账户。

杨华怎么会在欠条上签字呢?原来,王希华想了个招,提前找到杨华,编造有厂子欠她450万元,她想通过杨华的关系要钱,但因为钱不能一次给清,对方不放心,想让杨华先给还钱的人打张450万元的欠条,等把钱给清以后,再把欠条还给杨华,并当场写了一张王希华欠杨华450万元的欠条,说等对方把欠条还给杨华,杨华再把欠条给她,转了个圈王希华得到钱,杨华也没损失,又提出再给杨华点好处费,杨华同意了,于是出现了上述杨华什么没问直接在欠条上签字的情景。

这一进一出,王希华、赵楠轻轻松松从赵菲菲处骗了345万元。

逃亡途中骗亲戚

2012年9月,杨晓霞夫妇在国外旅游时认识了赵楠。赵楠亲切地叫杨晓霞“杨姐姐”,不但上青岛杨晓霞家中做客,还热情地约夫妻俩到招远玩。两家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赵楠没事就给两人发微信,天冷了加件衣服、不舒服赶紧上医院看看医生。杨晓霞觉得自己找了个贴心的小妹妹。

可从2013年1月开始,小姐妹赵楠打电话时经常唉声叹气,问她也不说。问得急了,说手里的工程出了点问题,现在急需钱。杨晓霞夫妻见不得小妹这么痛苦,再加上每次钱数也不大,一两万元,一次又一次,心软的杨晓霞陆续给赵楠汇款12.7万元。可2月底,赵楠的电话打不通了,短信不回,电话关机,杨晓霞找到招远,发现赵楠一家人早就离开了。

王希华母女不断地拆东墙补西墙,意识到这些钱还不上了,于是赵楠脚底抹油,以出去筹钱为借口一去不回,留下父母应对讨债之人。

上门讨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王希华被追着要钱,可哪有钱还啊?债主堵着门,身份证也被要走,日子实在没法过。2013年底,王希华夫妇俩一商议,干脆跑吧。一天晚上,趁要债人还没来,夫妻俩偷偷打车去了莱州。联系上赵楠,才知道她在浙江杭州,两人又坐大巴去了杭州。到了杭州,赵楠又说她在上海,没办法,王希华夫妻俩又坐大巴去了上海。

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在上海租了房子,赵楠在上海交了个男朋友。原本以为可以歇歇,谁想没多久,赵楠又骗了男朋友师傅的一辆车。为了躲债,三人坐着火车去了辽宁沈阳。因为害怕被人发现,他们每天龟缩在租的房子内,没人工作但花钱如流水,骗来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三人又到吉林省四平市投奔王希华的亲戚。

亲戚非常热心,先让三人在家中住了七八天,又出钱给他们租了一间房,三口之家终于有了一个落脚处。可惜好景不长,已经养成了大手大脚花钱习惯的他们,没钱花寸步难行,没多久王希华重操旧业,又拿出了巨额假存单,以赵楠做生意资金周转不开为借口,许以高额利息,先后多次从亲戚处骗取了258万元。

这下四平也不能住了,一家三口又辗转去了北京。在北京待了20天左右,又从北京去了重庆,直到被公安机关抓获。

从2013年到2018年,他们东躲西藏,四处漂泊。办案检察官高晶在提讯王希华、赵楠母女时,两人都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遗漏的100万元

2011年6月,王希华把借钱的目标瞄准了自己的领导孙梅——公司副总经理,因其家境富裕。

饭桌上好说话,王希华、赵楠约孙梅吃饭,王希华拿出一张1000万元的存单,提出想从孙梅手里借款100万元周转,三个月就还款,给百分之三十的利息。三个月就能收入30万元,孙梅心动了,同意借给王希华100万元,但是提出要将这1000万元的存单放在自己手中做抵押。王希华死活不愿意,两人争执半天,最后采用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找个律师作为中间人,把存单放在律师那里保管。

孙梅将100万元借给王希华后,总觉得不对劲,王希华母女这态度前后差别怎么这么大?第二天一早,孙梅就找到律师,两人一起拿着千万的存单到银行确定真假。银行给出结论这是假存单,孙梅意识到这是被王希华骗了,但又怕找王希华要钱她会耍赖,连忙给王希华打电话,说钱临时有急用,不能借了,把钱要回来。

办案检察官高晶在阅卷时发现,被害人孙梅对借钱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可起诉意见书中并没有将这笔事实移诉,难道王希华和赵楠不承认?检察官在脑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在讯问的时候,高晶耐心又细致地了解了王希华、赵楠骗取他人钱物的整个过程,特别是骗取孙梅100万元的情况。经核实王希华、赵楠供述的经过,证实与孙梅说的一致,看来这起事实真的存在。在起诉时,高晶将这笔事实一并写入起诉书。

王希华、赵楠母女多次作案,涉案金额特别巨大,2018年12月15日,招远市检察院以诈骗罪将该案起诉至法院。

案后说法

山东省招远市人民检察院公诉科科长 高晶

现代社会,有的人在极端自私和个人主义的驱使下,把“熟”者作为自己获利的目标。他们面带笑容,在亲切搭讪、唏嘘问候中,温柔地宰你一刀。王希华、赵楠“杀熟”,其实有自己的小算盘,熟人的防范心弱,而且熟人谁有钱,谁吃哪一套,她们都了如指掌,这样在行骗时就可以对症下药,采用最合适、最有效的方法实施诈骗。345万元的连环骗,就是“杀熟”最佳佐证。

那些被骗的熟人,明明吃了大亏,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等到发现上当,骗子早已逃之夭夭,徒留悔恨与懊恼。“杀熟”恰恰是利用了人对熟的信赖,因为熟失去警惕,因为熟不再防范。人熟一叶障目,难辨真伪,但是归根到底,其实还是贪念在作祟。如果没有贪念,赵楠母女也不会为过上有钱的日子而走上不归路;如果没有贪念,被害人只要稍加注意,就会对王希华、赵楠的借口一眼识破。

该案还折射出家庭教育的缺失,慈母教出了败儿。赵楠第一次拿回500万元的存单,母亲王希华不但没有过问钱的来源,也不管能不能还上钱,反而顺从赵楠的意愿一次次向熟人借钱。正是因为王希华的这种“慈爱”,赵楠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把自己推上了不归路。

在此提醒,并不是骗子的骗术有多高,恰恰只是利用了你的贪念,骗子得逞了,你却“贪小便宜吃大亏”,教训深刻、发人深省。

(山东省招远市人民检察院公诉科科长 高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