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来看看吧, 你儿子把你老婆伤了。”
接到老家村干部的电话,在山东日照打工的陈海生(化名)既焦急,又有些摸不着头脑,赶紧收拾行装匆忙往家里赶。当他回到河北省定州市家中时,见到的只有妻子冰冷的尸体。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凶手竟然就是亲生儿子陈明轩(化名)。
2020年5月13日晚上,在自己的23岁生日前夕,因为嫌母亲李凤丽(化名)唠叨自己没能考上研究生,陈明轩和母亲发生口角,将母亲杀害。次日上午10时许,陈明轩报警投案。
陈海生想不通,妻子平时那么宠着儿子,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儿子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将母亲杀害。陈明轩在法庭上也说,父亲长期在外打工,从小家里就是母子二人,母亲对自己挺好,他和母亲关系一直不错,自幼生活比较幸福。
然而,本刊记者了解到,就是在这样的“幸福生活”中, 因为一时的家庭矛盾,陈明轩就产生了弑母邪念,还通过手机上网搜索杀人方法,于深夜将母亲残忍杀死。
2020年10月,根据陈明轩犯罪的事实、犯罪的性质、情节和对于社会的危害程度,河北省保定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依法判决被告人陈明轩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近日,本刊记者从办案机关了解到案件的来龙去脉。
弑母后投案
凌晨3点多,窗外一片静谧。陈明轩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流出来,声音显得格外大。他将手伸到水中,手上的血很快被水流冲走。
清洗完手上的血后,陈明轩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发呆,只觉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几分钟前,这个时年不满23岁的年轻人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陈明轩出生于1997年6月,案发时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
2020年5月15日,他因涉嫌犯故意杀人罪被刑事拘留,同年5月27日被逮捕。
2020年8月20日,河北省保定市人民检察院向保定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指控被告人陈明轩犯故意杀人罪, 保定中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该案。
检察机关指控,2020年5月13日晚上,被告人陈明轩在家中因其母亲李凤丽唠叨其未考上研究生及毕业后就业的事,二人为此发生口角,陈明轩遂产生杀害李凤丽的邪念,并通过手机上网搜索杀人方法。
次日凌晨3时许,陈明轩持管钳来到李凤丽的卧室,朝其头部连续击打数下,致李凤丽当场死亡。经法医鉴定,李凤丽符合头部遭受钝性外力作用致重度颅脑损伤死亡。针对上述指控,公诉机关当庭出示了相关证据,据此认为被告人陈明轩的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构成故意杀人罪。
在法庭上,对于公诉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陈明轩供认不讳,并未进行辩解。其辩护人提出了两点辩护意见:被告 人陈明轩有自首情节 ;本案发生在家庭内部系家庭矛盾引起的,对社会危害较小,且得到了家庭亲属的谅解,建议对被 告人陈明轩从轻处罚。
心生邪念
这起悲剧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在法庭上,被告人陈明轩讲述了案件的前后经过。
陈明轩在黑龙江齐齐哈尔某高校上学,当年已是教育专业大四学生,参加了研究生考试但并未考上。因为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放假回家的陈明轩一直没有返校上学。据其供述,当时他因为写毕业论文,来来回回总是改,导致心情很烦躁。
2020年5月13日19时许,李凤丽和儿子陈明轩再次说起找工作的事,又开始唠叨起来,埋怨儿子考研究生时没好好复习,天天玩。“当时特别烦,特别生气。”陈明轩说,这已不是母亲第一次唠叨,在与母亲吵了几句后,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看电影。然而,看电影时他的心里仍然很不平静,总是想着母亲唠叨的那些话,越想越烦,越想火越大。
陈明轩走出房间上厕所时,看到母亲已经回到她的卧室,房门关着,于是他回屋继续看直播、看电影,也没关自己房间的门。到了次日凌晨2时许,李凤丽出来上厕所,看到儿子还在玩手机,又开始唠叨 :“怎么这么晚了还玩?晚上不睡觉,白天不起床,一天天的,光知道玩!”
“心里的火突然就炸了,特别恨她。” 陈明轩供述,听到母亲再次唠叨,他的心理发生了变化,当母亲回屋后,他躺在床上心里越想越气,就有了想杀死母亲的想法。他还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些关于触电、重击头部怎么会致死的一些相关资料。
据警方侦查,陈明轩手机浏览器搜索历史截图两页显示,案发前,他曾搜索 “触电”“重击头部哪个位置致死”“头部重击”等内容。
2020年5月14日凌晨3时许,陈明轩起床想找一个比较硬、比较沉的东西,用这个东西砸死母亲。找东西之前, 他到母亲卧室看了一眼,看看母亲是不是睡着了,当时李凤丽脸朝上正在睡觉,身上盖着一个小褥子。
陈明轩来到家里北房西边没有装修的屋子,在一进门右手边看见地上放着一把管钳,就拿起管钳回到屋里。这是一把旧管钳,上边几乎全是锈,长度大概有五六十厘米。因为害怕进入母亲卧室时,把母亲吵醒,陈明轩把穿着的拖鞋脱掉,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内裤。
陈明轩供述,在走到母亲卧室门外时,他犹豫了一下。“当时心里有点害怕,但想起她的唠叨和跟她吵架的事,又觉 得不怕了。”陈明轩说。
李凤丽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脸朝里侧躺着熟睡。睡梦中的她绝对想不到,此时站在自己背后的儿子,已然化身为一 个恶魔,眼神中满是怨恨地举起锈迹斑斑的凶器。
人间悲剧,霎时铸成。
违背人伦
接到陈明轩报警后,办案民警迅速赶到其家中,对案发现场即其家中东南卧室进行勘验。
房门打开着,屋内一张双人床上散落放有衣物,中央覆盖着红色被褥,被褥下正是死去的李凤丽。尸体仰卧着,头部包有一条白色褥子。双人床上尸体旁边扔着一把管钳和一把菜刀,屋里地面上和东墙上散落着点点血迹。
公安机关向法庭出具的鉴定书载明,李凤丽符合头部遭受钝性外力作用致重度颅脑损伤死亡。
很难想象,陈明轩弑母后的心理究竟如何。他发现自己手上有血,就去浴室把手上的血冲洗干净,然后回到自己床 上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又来到母亲卧室,把盖着头部的被子扯过来盖住母亲的身子。陈明轩拿着手机坐在客厅看视 频,但看不下去,就在客厅和自己房间来回待着,就这样度过了4个小时。
2020年5月14日早上7时许,陈明轩突然拿起手机按下110,但瞬间又不想报警了,把手机扔到床上。但在这个过程中,他无意间碰到了手机上的拨号键,110立时拨打出去并接通。听到手机那头传来110接线员的声音,陈明轩赶紧把电话挂了。
陈明轩供述,后来他睡着了,9时许醒来,在客厅坐了一阵。大约10时左右,他拨打110报了警,对110接警员说自己叫陈明轩,把母亲杀了。110接警员说让其保持电话畅通,没过多一会儿,民警就来到了他家。
也许是紧张,办案民警发现,陈明轩手机通话记录显示, 最后这个时长1分37秒的报警电话,当时他拨打的并不是 “110”,而是“1102”。经民警测试,号码“1102” 拨打后,也可以直接接通110报警电话。
无期徒刑
案发时,陈明轩的父亲陈海生尚在山东日照打工。2020年5月14日中午,村干部给他打电话,说他的儿子把他妻子伤了。等到陈海生赶回家中,才知道妻子已经被儿子杀死。
“他们母子平时没有任何矛盾,他妈平时对儿子特别宠着,他们母子俩的关系非常好。陈明轩性格比较内向,平时不怎么出去,在家的时候就是打打游戏、看看电脑。”在庭审中,陈海生如是说。
陈明轩表示,他的父亲长期在外打工,从小家里就他和母亲两个人,他和母亲的关系一直不错。但是,杀自己母亲的时候,心里的冲动怎么也压制不住。在这之前他没有杀人的冲动,也没有实施过其他暴力手段,他自幼在家里生活得比较幸福,母亲平时对自己挺好的。
本刊记者注意到,本案发生后,陈海生及李凤丽的父母均对被告人陈明轩的犯罪行为表示谅解,请求法院对陈明轩 从轻或减轻处罚。
法院认为,被告人陈明轩持管钳砸被害人李凤丽头部数下,当场致李凤丽死亡,陈明轩杀人的主观故意明显,其行 为构成故意杀人罪,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成立。其辩护人提出,案发后被告人陈明轩主动拨打110报警,到案后能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行为,其构成自首的辩护意见有证据证实, 予以采信。辩护人还提出,本案发生在家庭内部系家庭矛盾引起的,对社会危害较小,且得到了家庭亲属谅解的辩护意见经查属实,予以采信。
2020年10月13日,根据陈明轩犯罪的事实、犯罪的性质、情节和对于社会的危害程度,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第五十七条第一款、第六十七条第一款、第六十一条之规定,保定中院一审判决被告人陈明轩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来源:法制与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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