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罗小红》(下)
作者:王劲松
【九】
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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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快走到老板娘住处时,陈幸福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叫“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陈幸福借着岸上阴沉的灯火打眼一看,河里忽隐忽现的漩涡中一件红衣服半沉半浮,像是一个女孩。他不假思索,脱下鞋子就跳下河去。几个猛子就靠近了红衣服,伸手抓住了落水者。
好容易把落水者拖到岸边,岸边几个路人七手八脚地帮着把落水者和陈幸福拉上岸。
“燕子,你醒醒!你醒醒呀!”老板娘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抱着落水者大叫起来。陈幸福惊讶的看去,才发现自己救的落水者竟然就是老板娘的女儿燕子。
吐出几口积水,燕子就醒了,睁开眼用微弱的声音应道:“妈妈……”
“要不要送医院?”陈幸福问老板娘。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说:“不用了,我们回去吧。”
“我抱她上去吧。”陈幸福说着从老板娘怀里接过燕子。老板娘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向周围的路人们道谢。
回到农民房,安顿好燕子,陈幸福在自己的小房间换了身干衣服。一会儿,老板娘进来了。
“燕子没事了吧?”陈幸福问。
“没事了,让她睡一会吧。”老板娘看出陈幸福眼中的疑问,低声解释说,“燕子有间歇性的精神病。”
“哦……”
“还不是我那死鬼老公害的!”老板娘显然又勾起了痛苦的记忆,忍不住诉说起来。原来老板娘的老公整天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喝醉了酒回家还喜欢打老婆孩子。他们有三个孩子,大儿子是个脑瘫,治疗多年花了一大笔医药费还是在十岁时死了;二女儿受不了父亲的打骂,初中没读完就离家打工去了。燕子是三女儿,原本是很健康的。因为老板娘的老公欠赌债还不起,债主几次要债不到,竟带人放火烧房。五岁的燕子当时正在房中,受此刺激得了精神病,后来也治疗过几次,却总是时好时坏。前几年,老板娘的老公竟然把她辛苦打工攒的一些钱都拿了,和一个野女人跑了。万般无奈之下,老板娘只好带着燕子离开老家来到东莞来打工。后来开了这个小店,卖点烟酒、蚊香等杂货,一直亏钱,才在别人的指点下改成了发廊,招了几个小姐坐台。
“谢谢你,”老板娘有些泣不成声,“如果燕子不在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陈幸福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老板娘,他抽出餐巾纸递给她。看着老板娘擦眼泪,他叹了口气:“现在人活着可真不容易。”
“我本来也不是做这行的,还不是没办法。”老板娘止住了悲泣,眼神中仍然满是愁苦,“我从来是个要强的人,那死鬼跑了,我跟那些债主说他欠的债我来还,这两年好不容易还了一大半。燕子这么年轻,她的病还得有钱去治啊!听人说北京有家大医院能治燕子的病,但是医药费很贵。我想拼命赚几年钱,等攒够了燕子的医药费,我就洗手不干了。”
对于老板娘,陈幸福的感觉有点复杂。他开始是很恨她的。但现在却觉得她人不错,甚至很同情她,很想帮她。
这次长谈,无疑大大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当燕子恢复正常,三个人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候,隐然间已经有了几分家庭的温馨味道。燕子开始对他羞涩的微笑,叫他“幸福哥”。那浅浅的笑容,虽然青涩,却让陈幸福印象深刻。他也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庭的临时成员,主动揽下了换煤气、买米等“男人干的活”,而洗衣做饭则被老板娘和燕子给包了。燕子炒的家常菜很合他的胃口。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老板娘看出来,这个当日被她坚拒门外的男人其实并不凶蛮,而是一个勤快、厚道的人。她也发现,自从被陈幸福救了之后,燕子的笑容明显多了很多。
有时候,老板娘忍不住想:如果罗小红一直找不到,他和燕子能不能成为一对呢?
【十】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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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派出所的电话,陈幸福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些天来,他登了报纸寻人,委托了私家侦探,自己更走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可是全无音讯。就在他渐渐不抱希望的时候,派出所的警察却打来电话,叫他马上来一趟,有罗小红的消息了。他还想细问,那边就挂了。
他想了想,猜不出到底是什么情况,就赶紧赶去派出所了。
两个警察一脸严肃的告诉他,有群众在废旧厂房里发现无名女尸,报了警。虽然被碎尸了,但年龄、体征都和罗小红比较吻合,让他来辨认。
殓尸布被掀开了。看着玻璃柜里变得面目全非的女尸,陈幸福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生命的活力已断送在铮亮的刀下,在不见阳光的地方腐烂、分解,曾经的美丽荡然无存,阴郁弥漫着整个房间。
女尸的手腕处戴着一块梅花表。去年罗小红过生日时自己不正是送了她这样一块手表吗?
陈幸福完全呆住了。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是谁这么残忍?
警察用迫不及待的口吻问是不是罗小红,他木然的点了点头。
在笔录上签字,按过手印,疼痛才一点点从他的知觉里复苏。他感觉到冷,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寒意正渗入他的骨髓。他感觉罗小红那一双幽怨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视着他。他觉得自己似乎在打抖,抑制不住的打抖。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听见自己的胸膛里,心脏结冰的声音。
他看见老板娘也来了,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老板娘就被卢所带进了隔壁房间。
陈幸福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警车上下来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押着那个五金厂工程师进来了。工程师戴着手铐,一脸的惊惶,被警察推进了审讯室。
“陈幸福,你可以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我们会通知你的。”卢所出来了,跟着出来的是老板娘。
“你也先回去,但不准离开本地。”卢所指着老板娘,颇有威严地说,“要随传随到,知道吗?”
“好的,知道,知道。”老板娘一边答应着,一边拽了一下陈幸福。陈幸福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她离开了派出所。
老板娘的发廊没敢再开门了,她忙着托老乡打听消息。
过了几天,派出所传出消息,罗小红就是被那个五金厂工程师给杀的,起因是为了200元的嫖资两人发生口角,继而扭打起来。那工程师一怒之下用菜刀砍死了罗小红。那工程师惊恐之余,为了毁尸灭证,用刀碎尸八块,用塑料袋装了分别丢弃在废旧厂房和河道等地。据说,那工程师开始一直不肯承认,是卢所“动了点厉害的”才供认自己是凶手的。
陈幸福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小房间里,整整一天不吃不喝。
他不远千里,苦苦寻觅的老婆就这样走了?!
他的眼里流露出水牛似的悲伤。
他不敢闭上眼。因为只要一闭上眼,她的气息、她的音容笑貌就会把他包围。
他失去的不仅是罗小红。他对甜蜜往昔的回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都随之终结,随之死亡了。
残酷的真实让陈幸福难以面对——我们是怎么了,生命这样脆弱,而我们日复一日这样屈辱地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我们到底图的是什么,我们怎么就没法过回平静的日子呢?
【十一】
泪水静静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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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哥,我能进来吗?”燕子在敲门。
“进来。”
出乎陈幸福意料,燕子一进门,眼泪就流了下来,像孩子一样哭着说:“幸福哥,我知道你很难过。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
陈幸福一怔。看着燕子纯洁可爱的眼神,他的悲哀似乎平静了下来,涌在心里的是一股暖流。他勉强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燕子的头:“傻燕子,我没事。”
“真的?”燕子睁大眼睛问,一对眸子仿佛两颗黑珍珠,美丽明亮。
“真的,别哭了,乖……”
得到了“保证”,燕子便破涕为笑了。
门外的老板娘注视着这一幕,感到一阵淡淡的喜悦。
燕子炒好了菜,端上餐桌。清清爽爽的三菜一汤。房间里亮起了温暖的灯。
闻到菜香,陈幸福感觉到饿了,端起饭碗一阵狼吞虎咽。看到老板娘和燕子都还没动筷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们都笑了起来。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老板娘笑着说:“你们吃,我去看看是谁。”
她一打开门,就愣住了。
门外是几名横眉冷目的警察。
“你是不是丁小芬?”一个眼睛瞪得像铜铃的警察冷冰冰地问。
“是,你们这是?”
“我们是公安局的。你涉嫌犯有容留卖淫罪,我们现在要对你进行刑事拘留,”那警察说着,掏出了一张东西,“这是拘留证!”
老板娘哆嗦了一下:“为什么?罗小红的案子不是抓住凶手了吗?不关我的事啊!”
“人命关天,人是你店里的,你还想没事?少废话,跟我们走吧!”警察恶狠狠地瞪着老板娘,似乎面对的不是个中年妇女而是一名穷凶极恶的暴徒。
老板娘明白了。她转过头看了看。
燕子惊恐地盯着警察,吓得躲在陈幸福的身后。
老板娘心里一阵酸痛,对陈幸福说:“幸福,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我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老板娘,你说吧。”陈幸福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
“帮我照顾燕子,好吗?”老板娘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歉意,几分期待。
陈幸福嘴唇翕动了一下,实在不忍心拒绝。
“快走!”警察不耐烦了,将老板娘推出了门。
“妈妈!妈妈!”燕子哭着叫道。
看着窗外老板娘被带上警车,陈幸福再一次强烈的涌起虚幻的感觉。燕子哭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伏在地上不再叫喊了,咬着嘴唇,泪水静静地流静静地流,无助得让人怜爱。陈幸福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床上。天阴沉得可怕,大块大块灰黑的云,积聚着风雨。树叶发出瑟瑟的响声,仿佛也在哭泣。这声音,一点点蔓延开来,似乎覆盖了整个世界。
【十二】
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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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幸福步履沉重地进了门。
燕子闻声跑出,满脸期待地问:“幸福哥,怎么样?”
“太黑了,”陈幸福声音有些暗哑,“他们说,要八万块钱,才能把老板娘放出来。”
“八万?”燕子的心情一下子落到了谷底。
“我磨了半天,”陈幸福叹了口气,“最后降到五万块,说是一分钱也不能少了,全部要现金。”
“可是,五万块我们也拿不出来啊!”燕子说,“我找遍了家里,存折和现金加起来也不到四万。”
“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借钱的吗?”
“我们在这里没什么亲戚。妈妈的几个朋友我全都去借过了,有的说手头紧帮不上,有的连门都不开,电话也不接。最后只借到了一千多一点,这样算还差九千块。”燕子神情黯然。显然,这几天四处借钱,让这个原本不谙世事的姑娘深深体味到了人情的冷暖。
“还差九千块啊!”想着妈妈在高墙里不知怎样的痛楚凄凉,燕子眼圈就红了,“妈,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九千块?”陈幸福心里一动。
他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咬了咬嘴唇,做了决定:“剩下的钱我来想办法吧!”
“你?”燕子低声啜泣起来,“别哄我了,你的钱包都被偷了——”
“对不起,”陈幸福用手抚摸着燕子的脸,眼含歉疚,“其实我没有被偷,当时那么讲,是想逼逼老板娘。打工攒的一万多块钱,我都存在卡里呢!”
“真的呀?”燕子喜出望外,转眼又嗫嚅起来,“可是,这是你打工的血汗钱,怎么能——”
“傻燕子,”陈幸福表情似喜似悲,“以后不准再和幸福哥说这种见外的话了。”
燕子点了点头,把脑袋靠在了陈幸福的肩膀上。她觉得这肩膀好踏实,好温馨。
陈幸福轻轻地把她搂进怀里,不由得百感交集,既觉得心里温暖宁静,又感到莫名的酸楚,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
陈幸福坐在包房里,大口大口地喝着茶。
这家叫“潮江春”的酒楼在当地名气很大,当然消费也超级高。如果不是为了求人搭救老板娘,陈幸福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在这里请客。
老板娘的老乡,也就是这次宴请的“中间人”,看了看陈幸福,有点不放心,再次交代:“见到卢所,态度要好一些。钱是身外物,花几万块钱能把人‘捞’出来,算是好的了。”
陈幸福微微一颤。
五万块此刻就在他破旧的提包里。崭新的五沓百元钞。
这些钱是老板娘为给燕子治病好不容易攒下的,是他付出巨大代价换来的。现在要双手奉送出去,实在让他很不甘心。但是一想到燕子那悲伤、期盼的复杂眼神,他只能这么做。
“俗话说,‘烟搭桥,酒开路’。要招呼好卢所,别舍不得这点烟酒钱——”老乡继续“教导”他。
陈幸福脸容绷紧,皱了皱眉头。
“卢所,您来了?”那老乡忽然站了起来,笑着打起招呼。
卢所腆着肚子,胳膊下夹着个黑色的小包,神气活现地走进了包房。他大咧咧地坐下,抽出一根中华烟叼在嘴里,俨然一副大人物的派头。
那老乡一边给卢所点烟、倒茶,一边介绍:“这是丁小芬的女婿小陈。”
“女婿?”卢所满是横肉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你不是那个罗小红的老公吗?怎么这么快就成了人家的新女婿呀!”
陈幸福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微微低下了头。
好在这时酒楼的服务小姐翩翩走了进来。
小姐身穿旗袍,肌肤白嫩,尽显青春玲珑曲线。看样子她和卢所很熟,一见面便娇声问道:“卢所,您现在点菜吗?”
卢所色迷迷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阿香,怎么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
“我刚回了一趟老家。”
“回老家?是相亲去了吧?”
“讨厌!”阿香看着卢所的一双杏眼似喜似嗔。
“你也别相亲了,就跟了你卢哥吧!”卢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中荡起春意,“这么久没见了,想不想我啊?”说着,一把抓住小姐的嫩手,上下乱摸,在阿香低声的笑骂声中竟顺着旗袍的开衩摸到女人圆润的大腿上去了。
陈幸福实在看不下去了,借口上厕所起身离开了包房。
他把洗手池的水龙头扭到最大,让冰凉的水浇淋自己的手掌、上臂,一次次用力搓自己的脸。他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影像——这个神态疲惫满脸都是泪的人是谁?是自己吗?
陈幸福用冷水洗了几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激愤是没有用的。这就是现实世界。
接受自己不能改变的东西,才是唯一理智的选择。
他对着镜子长长地吁了口气……
不知是五万块钱的刺激还是五粮液的原因,酒桌上的卢所已经没有刚开始的“官架子”。他解开了衣领的扣子,脸红脖子粗地吹嘘着:“那个英皇夜总会的老板居然敢少了老子的孝敬,老子连罚带打,最后让他关了门!”
“那老板真是没眼色,该让他尝尝厉害。”那老乡迎合道。
卢所更得意了:“这个工程师,老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开始还不肯招,说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他来。我也不跟这小子多啰嗦,给他来了个‘喷气式’。”
“卢所就是厉害。”老乡恭维地笑着。
“他说那天晚上给了那小姐100块钱,小姐不肯,硬要200块,还说不给就打电话叫人来。他怕叫人来会坏他的名声,就去抢她的手机。两个人就打起来了。这小子就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朝她的脖子砍了几刀,小姐就顺着墙倒下去了。这时候这小子才意识到杀了人,脑子里就胡思乱想起来。后来想到港台电视剧里分尸的情节,就把尸体拉进厕所,用菜刀和双刃刀把头给割下来,把四肢都给切开……”
陈幸福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一张口就吐了,呕吐物溅到了卢所的身上。
老乡一惊,忙起身给卢所擦拭,骂陈幸福上不了台面。卢所却并不介意,笑着说:“这小陈看起来壮实,其实也是个熊包,半瓶酒就吐了,呵呵……”
【十三】
又见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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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花了,事情却没有办成。
老板娘还是被检察院批准逮捕了。
老乡带回卢所的答复,说是本来已经疏通好了,可是这个案子惊动了上面的领导,说要抓典型,这下就没办法了。钱已经用了一些,只能退回一半,也就是两万五。
陈幸福默然无语。
他把这一切忍在心里。
在别人的介绍下,他请了徐清扬律师为老板娘辩护。
——尽人事,听天命吧,他想。
案子拖了很久。据说是检察院觉得有疑点,所以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公安局又花了不少时间才补查重报。来回几次,检察院才向中级法院提起公诉。
徐清扬律师将法院的判决结果告诉了陈幸福。法院认为,那个工程师因嫖资纠纷将罗小红杀害,进行分尸、抛尸,犯罪手段极其残忍,犯罪后果极其严重,根据案件具体情况,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法院还在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中判决其赔偿被害人家属死亡赔偿金等五十三万元。但徐律师说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因为被告人没有赔偿能力,拿到这笔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徐律师还说,工程师在庭审时当庭翻供,声泪俱下地说他只是找过小姐,没有杀人碎尸,是被公安人员屈打成招的。法庭当然没有采纳他的这种辩解。而老板娘丁小芬则被认定犯有“容留、介绍卖淫罪”,被判有期徒刑四年。
临走时,徐律师告诉说,老板娘丁小芬不久就会从看守所转到省女子监狱服刑。到时他们就可以在监狱接见日去探望。
陈幸福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他也没有想过能拿到什么赔偿款。
惊心动魄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他不再去思考关于生命多么脆弱的问题,不再经常性地做噩梦,不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流泪了。在安抚燕子创伤的同时,他的心也愈合了。
他娶了燕子,把昔日的“美人鱼”发廊改成了面馆。他觉得这是一个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燕子的精神病很久没有再复发。她似乎也接受了这样的现实,或者说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她已将陈幸福作为了生命里的依靠。
也说不上是静看世事荣辱沧桑,不过,陈幸福的确开始习惯了东莞的生活。只是偶尔还会想起老家的山川风物,那静谧安详的村庄——春天泥土芬芳田野里开满各色的小花,夏天荷塘月色夜风习习,秋天遍地瓜果飘香,冬天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偶尔,他也会悄声叹息,那种种喜悦和屈辱,安宁和煎熬的岁月便在这叹息中悄然逝去。他给面馆起的名字叫“好日子”,这也许就代表了他此时全部的期盼。
淡红色的太阳挂在枝条上,破晓时的寒气已经散去。晨练的,买菜的,吃早餐的,街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多了。“好日子”面馆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一切始于喧闹。
燕子扎着围裙,站在店门口,一边面带微笑的招呼着顾客,一边动作麻利的下面、捞面。从她隆起的腹部,可以看出她怀孕了。
这时,从街边走来了一名年轻、高挑的女子。面容姣好,只是左颊上有点雀斑,鲜丽的衣着掩不住内心的一点落寞之色。
“哎呦,是燕子吧,一年多不见越变越漂亮了。”那女子略带凄然地笑笑,“还认识姐姐吗?”
“是……小红姐?”
“不错,姐姐跟别人出去了一阵,你还认识。我们的发廊怎么变成面馆了?你妈呢?”那女子眼光四处一扫,笑意渐浓,“你怀孕了——是哪个男人这么有福气啊?”
陈幸福刚好端面出来,一挑门帘,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来人竟是罗小红!
他的手一抖,面碗“啪”地摔落,白花花的碎片溅了一地。
(完)
【后记】
对于是否让这本小集子面世,我其实是犹豫过的。我唯恐这些不成熟的作品辜负了大家的期望。然而几位文友都鼓励我,一位朋友甚至说“这是所看到的律政题材写得最好的小说”。这当然是鼓励之语。我无话可说,唯有默默地努力。
原本较多埋首于历史小说的创作,之所以转向律政小说,缘起于省作协温远辉老师的勉励。十几年的律师执业生涯,让我对业内的酸甜苦辣有了一些体悟,也有了第一手的写作素材。而在中国向法治社会艰难转型的过程中,律政小说大抵更能直面社会现实问题。近年,一批案件激起了国人前所未有的广泛讨论,律师也一次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在其中扮演了不同角色。有的案件甚至可能在中国法制史上留下一笔。
文以载道。希望读者诸君能从纷纷扰扰光怪陆离的社会百相中看到另一面。我想说,请相信时间。虽然还有坎坷和曲折,但法治已在路上。
这次收录的小说中除《死亡辩护》、《壁橱谜案》曾发表在《罗湖文艺》,其他小说都是第一次与读者诸君见面。
感谢吴亚丁老师及文友老家阁楼、厚圃、雪原玉树、天堂鸟啊天堂、蔡晓珊等给予的中肯意见,感谢关注我、支持我的朋友们,我会在文学的道路上继续跋涉下去。
天狼星
于闲云斋
【作者简介】王劲松,笔名天狼星,70后,江西人,执业律师,深圳作协会员,曾出版长篇小说《黄金甲》。
审读:喻方华
孝义找律师多少钱,孝义方言特点
汾孝,无论地理、文化、历史,都是彼此最为接近的存在。我们公众号曾经在 为甚汾阳话比孝义话难懂?以及 汾·平·介·孝·文·离 六地方言语音对比——究竟孰亲孰... 时间:2022-12-22找刑事律师小说,找刑事律师小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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