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是一名律师。
看起来是很光鲜的职业,但成为律师,道路是艰辛的。
一、成为法学生。
科班出生,我比许多学习法律的人,都要幸运。因为我取得律师资格,只用了半年时间。被称为“天下第一考”的司法考试,我在大四那年的9月,一次过考。
只能说我确实很幸运,并不是凡尔赛。因为在备考的半年时间里,我真的拼尽了全力。
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努力,就能取得好的结果。此前,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我常常很努力,结果却总是差强人意。
从我还没上学,我就能站在门口抢答小学生不会的问题。用后来的话来评价,似乎可以称作为学霸。不需要花多少功夫,自然就学得好。
但这样的光环,却没有永恒的能量。在初中时开始明显黯淡下去。再到高中,我已经成为了非常标准的学渣。
但是,我从不否认,我一直很努力,特别是在变成学渣的过程和成为学渣之后,我比当学霸的时候努力多了。
但是,我还是变成了渣,我只是指学业。
高考落榜,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虽然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的爸妈似乎从来没确定自己要做学渣的爸妈。我犹记得高考成绩出来后我爸嫌弃我的眼神。那样的眼神,我默默承受了一个月。
然后,我开始了我的复读生涯。
在一所半封闭学校,远离爸妈,没有亲人朋友和熟悉的同学,也没有移动通讯。
据说“现男友”也曾在那里就读,按时间来算,我复读那年,他在隔壁那栋教学楼念高三。
学校不强行封闭我们,但在那样的环境和压力下,我们几乎主动全封闭了自己。学校、食堂、宿舍,三点一线。而食堂在学校,宿舍在校门口,三点一线几乎浓缩成一个点,我在这个点过了11个月,唯一的主题只有学习。
高强度的学习、半军事化的管理、严格的自律,近一年的时间,我高考比前次涨分达到三位数。这所学校,我来时慕名而来,走时成了学校的骄傲。
除了我确实很努力之外,最关键的因素是前次分数实在太低,涨分空间过于充分。
但不管怎么说,第二年复读的“现男友”,应该在报名时学校印制的复读光荣榜上看到过我的名字。回想起来,略微有些骄傲。
就这样,我上了大学。虽然涨分很光荣,但是我依然没上得什么好学校。毕竟底分确实是太差了。
但,好歹,上了个本科。也值得庆幸。
填报志愿时根据心理测评,按推荐结果抓了个阄,选择了法学专业。
二、备战司考。
家里祖上都是农民,早些年当地主还有点家底。时代变迁,纨绔子弟爷爷和爸爸辈,早已败光了家底。也没有一两个发迹的亲戚,更没有一两个读好书的朋友,更别说有法官和律师亲戚了。
所以,在上大学前,我对法学是没有概念的。也不是绝对没有,看焦点访谈看过一些曲折离奇的案评,法律的概念,是一屏之隔,触手可及又触摸不到的远方。
上大学的时候,在大一大二期间,也并没有培养起对法律的渴望。兴趣肯定是有的,止于搞笑变态的案例。但笑一笑也就没了。
初中虽然成绩没那么好了,但是非常听老师的话。我始终记得,有个班主任曾一度强调将来上大学一定要自律,学会自学,否则就像他那样大学没混好只能下基层去教书。其实,现在想来,下基层教书未必是挫败的没有选择。
因为记着他这句话,又刚刚结束了半军事化的复读,我要求自己多自学。
应该说,这样的要求是好的。但是,我又走偏了。因为上课很费时间的,会耽误自学。所以,大一大二那两年,我常常翘课去自习。自习的方式就是泡图书馆储藏室。那两年,差不多把里面的书都过了一遍。
有时候,我担心自己看太多了反而吸收不好,后来我想到一句话,给自己吃了定心丸:不管读什么书,不要求全都深刻记得,只要读过之后有所思有所得,就是收获。
这样的想法也挺好,结果就是我跑了量,又错失了质。
同时,专业学习也没用心,更缺乏思考。导致我在大三还没有想过学法律要干什么。
为什么突然在大三下学期转性开始专业学习了呢?
因为大二下学期失恋了。以前曾说过毕业了就去他们公司做法务,他让我先过司考。我没当回事,失恋了,才开始要强,必须过才不输人。
颓废半年后,我复制了复读那年的学习模式,在开放式的大学里,我对自己实行封闭式的军事化管理。
首先换了一部老人机。基本功能就是打电话、发短信,就这俩功能,也没怎么用过。
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晨练、早读,吃早饭,去自习,吃午饭,去自习,吃晚饭,去自习,到十点十五分图书馆通知闭馆时回宿舍,洗漱睡觉,可能睡觉前去操场晚跑散步。一天结束,周而复始。
大三下学期第一天,整个法学系三年级同学都起了个大早,去自习室抢位置,我也抢了。
半年时间里,从最开始人满为患,随时有人钻空抢位,到陆陆续续空了,到临考前空空如也,我一直都在。
印象中,只有一天闷不住喝了顿酒,醉了,晚上没去。
图书馆发生过一件惨案,一名女生司考没过,长期备考精神压力太大,从楼顶跳楼了,我没看到,但我听到了一声巨响,感受到了明显的震感,就在我窗外。
我害怕死亡灵异,在这样的恐怖氛围里,我也没断过。
我的强迫症,让我的执着近乎变态。
期间完全没有娱乐吗?也有的,去过学校微机房几次,去丢了几个漂流瓶,收了几亩菜,但为数不多,时间不长。在下午晴朗的天气,去操场晒过太阳,晒得一身正气就又回来。去学校后街光顾凉菜西施的店,她家的卤菜是真好吃。再有,大约没了。
学习资料也很简单,一套众合备考书、一套十年真题和三套模拟题。备考书从起初的半小时看一两页,到临考时半小时过完一整套(法条那本我没看,我觉得法理透了,就通了)上千页。书越读越厚到越读越薄,我都经历了。一遍一遍不停地看。到暑假开始做真题、模拟题,翻来覆去地做。
时间很紧凑,刚刚好。
刚刚好准备好,刚刚好我过了及格线。
成绩出来,有人恭喜有人羡慕,没有人知道我失了一场恋,太疼了,才虐自己考了这一场。
即使到现在,如果有得选,我也宁愿不过司考,也不想失恋。我想拥有从一而终的爱情,从牵手到白头。只是,如今想起这段往事,关于爱情,我已记不得什么了,只道是爱情曾经来过。
三、通过实习,成为律师。
作为一个学了三四年的法学生,还过了司考的法学生,我对法律还是很无知。我以为过了司考,就成为了律师。
如今回想起来,觉得无知得有点孤独。
大四那年9月下旬司法考试,11月下旬成绩出来。
在中间两个月时间里,我写了两部几万字的小说,发在当时还流行的博客,没什么浏览量,但一次性写完几万字,挺不容易的,第一次写小说,感觉自己能写完就挺不错的。
还完成了毕业论文初稿。写毕业论文就知道上万字是多么难的拼凑,更加觉得写小说挺厉害,自己骄傲。喜欢写作是长期以来的爱好和习惯。
还打了很多僵尸。往后再回想起大学时光,可能最快乐的就是宿舍六个人,一起窝在床上玩植物大战僵尸。室友都很好,我作为室长,不得不吹嘘一下,这是我带过的最好的室友,没有像其他女生宿舍那样的宫心计,最主要6个人中4个人过了司考,另两个做了干部。
时间差不多刚刚好,做完这些,成绩出来了。
于是,躁动的心是按捺不住了,我要去闯天涯。
犹记得出发那夜,我拖着红色行李箱,坐了整夜绿皮火车,来到了广州。
为什么是广州?因为一直听说南方很恐怖,我要试一试,如果这里我都能闯,那哪里我都能闯。
事先联系好的房东,先去安顿了下来。开始开启广州模式,吃街头快餐。当时,无比怀念学校外的各色美食,就连食堂饭菜都值得回味,物美价廉,真的值得我拥有,我却都错过了,再也回不去了。母校迁址了。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各种找工作。
第一家,是之前联系好的知产公司,我带着雄心带着壮志做了一番自我介绍,面试官听了很感动,尤其是听到我说还没毕业就一个人南下,一心只为做律师。面试官也回应了我很多话,多的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拒绝了我。我再坚持,他说既然你这么坚定地要做律师,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呢?
被拒绝的我,竟然不知道原因。
当时我不知道,做律师要去律所实习,在知产公司做代理路子不对。
但是,我无知啊。无知其实不可怕,知道了就改就学就好了,可怕的是还盲目自我崇拜,觉得自己打不倒像个英雄。
当时,我觉得特别燃,刚入社会,心里全是激昂的斗志。第一次被拒绝,很失落,但还好,路还长。
回去的路上碰到下大雨,我没有带伞。一颗失落的心,一场瓢泼的雨,头上方巨幅电子屏中一场盛大时装秀,让我言情剧女主戏精上身,假装自己是超励志的女主,在遭受挫折后依然勇敢无畏昂首挺胸,于是我就挺进了大雨中,迈开大步,就好像自己在走一场时装秀。
回想起来,有些暗搓搓。回去之后,就感冒了。我不骗你,南方的冬天真的好冷。然后,在被窝里学了几天办公软件。出来前在学校借的指导书。这一段学习经历挺好,在后来的工作中,都非常受用。后来我的PPT常被人夸赞,少不了这些天的学习。
当时网络真的那么不发达吗?反正我没有百度过要怎样成为律师,我甚至没有想过这是一个问题。
只是在招聘软件上,也有许多律师事务所在招聘。我就投了,依然还不知道实习这个必经过程。
后来面试了一位律师,他说我没有气场,我承认我确实很怂逼,又穷又搓又受挫,他非常好心地请我吃了一个披萨,在吃的过程中对我进行了全方位的批评教育:气场,学校,文笔,觉悟……虽然那是我第一次吃必胜客,但是我真的只想自己去吃猪血丸子。但是,这一顿说教,却是我走进社会必然的经历,不是今天不是他,也会是明天另一个人。如果早晚要来,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后来,又面试过挂律所名义催债的、炒股票的、租房的,都没定下来。直到有一家看起来没有生意的律所主任收留了我,我在那里闲得发慌的时光里,写了一首打油诗。
姓氏上木下携子,**名炫面羞涩。天生一副百灵嗓,行到林深余音绕。
性情温和待人好,风雨里走笑生辉。财大武院应届生,本科四年将完满。
三本院校修法学,请别误解财大生。正当门户有名氏,不假他人半寸香。
期期艾艾等铃响,一年一年又一年。而今待到毕业末,幸而牛犊才来闯。
江湖若非纸上情,儿女恩怨也纷争。不怕流汗热血洒,只缘结法半生缘。
前方迷茫若有失,足下坎坷也曾艾。向来晚餐不天降,自己动手食可丰。
心酸挫败也绝泪,壮志昂扬乃能春。专业知识仍可进,法律素养在提升。
万卷书业读不尽,真知还要实践行。琴棋书画厨文秀,温贤孝善广人缘。
兴趣爱好志在广,才情素素待求精。在校兼职未做够,曾执电话也销售。
求职经历可话多,只言片语数不尽。电话销售文秘档,服务房产股票炒。
而今安在广律所,实习忙闲适有中。法修路漫漫漫远,求知途程快乐长。
这首诗感动了我后来的师父,才得以正式入门。
而在此之前,在这家很闲的没事干的律所,认识了同样大四的另一位小姑娘,她告诉我做律师要先实习,建议尽量去大律所。
听了她的话,我又重新收拾好心情,誓要闯进大律所。
我也不知道怎么工作就这么难找呢?简历投出去石沉大海。然后,我在某大律所的楼道捡到了一份实习工作。看到有人吸烟,我斗胆去问了句他们是不是律师,要不要招助理。然后,我被带给了其中一位律师的助理去面试。比较顺利过了,就是没有工资,每月300元的补贴,临走她吐槽了我的衣着。
于是,出门我就去买了三件大衣,钱差不多花光了。在律所后面的小肥羊,去应聘了兼职服务生。
出来没有跟家里说,出来后说定下来了,其实一直在吃土,而到土都快没得吃了,也不敢跟家里坦白。
白天的工作非常紧张,律师手下有四个助理,我给四个助理当助理,有点忙,打起杂来。
因为没有社会经验和工作经验,出过一些糗,但还好最终化解了。化不了的是去给番禺法院交申请追加第三人的材料,法官建议直接另案去起诉,在本案追加也影响程序,也不利于第三人权益保护。但我当时听不懂,只晓得律师的助理让我来交材料,我得办好。结果就是坚持把法官惹烦了,等在门外的我听到她骂我无知。确实很无知。但当时只觉得委屈。事没办好,工作也丢了。
再也不需要白天工作,晚上兼职了。这以后就一心先做好兼职再说,毕竟温饱问题要先解决。讲真,我真的好喜欢做服务生,很快乐。
后来,有人告诉我可以在律协官网上投简历。才结缘了后来的师父,真正开始走上职涯。始于深圳。
只是,到毕业、拿资格证,再去办实习手续的大半年时间里,师父的前助理一直在我耳边吹风。我想象不到职业未来,加上办证繁琐还没下来,曾经的坚持,终究是放下了。
这一放,竟是六七年过去了。重回律所,再通过实习拿到律师执业证,竟然离通过司考8年多了。
但不管怎样,我终于成为律师了。
而身为律师,职业看起来光鲜,持续走下去却依然是艰辛的。
旁人不知,很多律师是干不下去要转行的。二八定律可怕至极。
虽然中间偏过航,却一直从事法律工作。至今承办过很多民商事和部分刑事案件,不乏经典。
但我依然在思考律师从业之路。
我要如何维持身份不被行业所淘汰,我需要未来持之以恒的坚持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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