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毒辩系列：毒案尘冤（之一）

黄坚明：广州市律师协会普通犯罪专业委员会委员、毒品犯罪案件辩护律师、广强律师事务所副主任暨毒品犯罪辩护与研究中心主任

做了十多年刑事律师，且系专注于涉毒命案辩护的专业律师，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无法诉说，毕竟律师事实上也是负有保密义务的，我们不能随意把卷宗材料公之于众。我们撰写的辩护词等法律文书材料，即便上传到诸多媒体平台，他们也是负有审查义务的，不是我们上传什么平台就传播什么。现实中，毒品专题内容是敏感类题材，诸多平台也是“谈毒色变”，但专业性质的实务文章经平台审查合格后，自然是可以对外发布的。就我本人而言，除了在律所网站上，还在北大法律信息网、中国律师网、广东律师杂志、广州律师杂志等诸多法律网站、刊物上发表过诸多实务文章。笔耕不辍，也是我们执业过程中一直坚持的良好习惯。

除了涉及执业纪律因素之外，我们手中还有诸多正在办理的未决案件，基于排除不当干预办案机关正常办案的嫌疑，我们只能选择“有话后说”。同时，基于维护被追诉人的合法权益，有很多不想说的话，我们律师也不得不说，甚至冒着“风险”也要说，也要做，当然合法合规，风险可控是前提。在中国律师界，因办好案件而事后却被追责的情形，绝非个案。律师为了追求争议，有时也是需要负责代价的。但一般而言，不能“拿捏”好风险的律师不是好律师，这也是常识和正常执业的前提条件。为了办案而导致律师自己被吊销律师证的情形，则尽量要避免。某省某位律师因涉黑一审被重判，二审方改为三年有期徒刑，为此其辩护律师还存在被行政处罚的可能，目前应正处于听证阶段。类似情形还包括，某位律师因“正常”会见被经过且旁听的办案民警举报而被刑拘一年多，后公诉机关撤回起诉而获无罪释放，但此案仍未“盖棺定论”，涉案律师仍在追寻彻底无罪的判决及申请国家赔偿，但此事对涉案律师造成不良影响及身心健康受损无疑是客观事实。

反之，若专业律师都无法仗义执言的话，诸多涉毒无辜者被冤死的情形必然会发生。为此，我们有时也不得不付出百分努力，只为被追诉人获宣告无罪的结果。毒案很复杂，很容易遇到可能牵涉死刑的涉毒大要案，也容易涉及被追诉人被重判或被违法重判的案件，还很容易涉及明显侵犯被追诉人合法权益的情形，甚至冤假错案也时而有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毒案律师经常干的事情；全天下皆说某些大毒枭、毒贩子“该死”，但竭尽全力力图救其一命，也是毒案律师经常干的事情。选择做刑事律师、毒案律师，往往就意味着我们是“少数者”、“沉默者”，甚至是诸多不解人士眼中的“另类律师”，但为了狙击死立刑、违法重判结果的发生，我们又往往在“法庭上”抗争到底，甚至无比“亢奋”，甚至不惜与公诉人、检察员当庭“唇枪舌战”，火力四射。当然，有些涉毒命案只适合诚恳“认错求情”，“光着膀子乱辩”的结果是严重损害被追诉人的合法权益。有些涉毒命案“以攻为守”则势在必行，怎样高调都不为过。对此，我们只想说，没有研读过毒辩律师所撰写的法律文书之人，没有旁听过毒案律师庭上辩护过程之人，对毒案律师不熟悉之人，他们很难准确评判毒辩律师是怎样的一群人，更无法知晓我们是如何依法维护被追诉人诸多合法权益的。

很多人总觉得，涉毒之人都有罪，都应被重判，专业律师不应替其辩护。社会大众也不应同情他们，毕竟远离毒品，珍惜生命是起码的社会常识。对此，我们更想强调的是，在我们的职业规划当中，从未设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刑事律师或专业毒辩律师，但一旦沉迷其中、醉心其中，慢慢地就专注于毒案辩护了。为此，我们不想再改弦更张，更不想如变色龙一般，不断地变更自己的核心业务。

一旦你相信某人是大毒枭，你自然能找到一千个他“该死”之理由；一旦你相信他是无辜者，说起他无罪之理由，你自然会滔滔不绝。起码，有一部分真实案例就如此。罪与非罪，杀与不杀，功与过，有时就在断案者的一念之间。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的情形，在涉毒命案领域也经常发生。非黑即白，但在法律人眼中，绝非如此。刑案背后之罪与非罪的标准，有时是非常模糊的，甚至上帝来断案，也很难断孰是孰非。在司法领域中，特别是在“人命关天”之杀人命案中，一些无辜者，系在多年之后，或者是十多年、甚至二十年之后，才被宣告其系彻彻底底的无辜者、案外人。

基于此，我们自认为有必要谈谈一些亲身办案的故事，目的是让大家切身感悟毒品的危害，碰触毒品的潜在危险，多些风险防范意识，也

期望世间少些涉毒之人，少些涉毒冤案，更期望社会关注涉毒之人的合法权益，毕竟无端涉毒，无辜涉毒而被错拘、错捕、错诉、错判之人也不在少数。一旦他们涉案，何时能恢复人身自由，就很难说清楚了。更关键的是，毒品是世界性的公害，毒品犯罪更是社会性的“弊病”，只有人人关注毒品、毒案、涉毒冤案，促使办案机关依法打击毒品犯罪，依法维护毒案被追诉人的合法权益，我们的社会方能更和谐。

人为何会碰触毒品呢？人为何会吸食、贩卖毒品呢？人为何会成为大毒枭、毒贩子呢？人为何连“死”都不惧怕，却偏偏成为涉毒之人呢？或许，很多人认为：除了钱，谁会碰触毒品呢？须知，珍惜生命，远离毒品是常识常识。存在就是合理，存在就合理吗？尽管我们是专业毒品案件辩护律师，尽管碰触过很多涉毒之人，尽管会经常性会见涉毒之人，但我们甚少和他们沟通为何他们会涉毒的原因何在，根源是我们的工作重心是如何辩护问题。我们也关心他们为何碰触毒品的话题，但有些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有些是既成事实，基于“功利性”原则，我们只能关注专业律师有待“改变”，有待争取的事项，而非如文学家一般活着想象当中。刑事律师是解决问题高手，而是“空想者”或单纯的社会学研究者。

对此，大家会问：我们是否是选择性遗忘他们涉毒的原因所在呢，是否是选择性回避对他们不利的事实和证据呢，是否是我们蓄意无视他们的极端罪恶之处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假定我们有意识地回避此问题，我们最明知选择是直接“跳过”此问题，而非“敞开心扉”和大家探讨此问题。其实，答案很简单，社会必然规律而已。刑法为何规定故意杀人罪，原因是现实生活中经常发生这样的案件。人为何会碰触到毒品，原因是现实社会大规模地存在毒品，且这些毒品不断在社会上流通，最终被终端消费者所吸食。为何有人会吸食毒品或交易毒品，根源是有利可图，根源是毒品是瘾君子的“刚需”用品而已。对此，我们只能说毒品及由此衍生出来的问题很复杂，不管是有心贩毒牟利，还是单纯购毒吸食，一旦跟涉毒之人产生直接或间接的联系，说不准哪天就会遭遇到惊天毒品命案，这绝非我们蓄意杜撰出来的虚假故事。但是，就专业律师而言，我们接触具体涉毒命案，首先需要核实的问题被追诉人是否碰触过涉案毒品实物，若涉案毒品实物并非在被追诉人实际控制、管理之下，则被追诉人很有可能与涉案毒品犯罪无关。对此，我们更想那具体个案说起。(待续）

黄律师毕业于四川大学法学院，获硕士学位。黄律师从事刑事研习、实践十多年，承办刑事案件300多起，如2011年之台湾籍郭某某涉嫌制造毒品案（被控制造21公斤冰毒，二审改判死缓，成功保命）、2015年之李某涉嫌贩卖毒品案（涉案毒品冰毒重206千克，获无罪释放）、2015年之香港籍吴某涉嫌走私毒品案（“相当于海洛因1.87吨”，案件已撤销，获彻底“无罪释放”）、2016年之陈某涉嫌贩卖毒品罪（定性由“贩卖”改为“持有”，获轻判7年，法定刑范围内最低刑期）、2016年之外国籍李某走私毒品案（获轻判15年，法定刑范围内最低刑期）、2017年之肇庆赖某被控非法持有毒品案（一审阶段被判无期徒刑，二审阶段介入后，高院裁定发回重审，最终获部分改判）、2017年之台湾籍蔡某被控贩卖、走私冰毒96公斤（蔡某系第一被告人，案件办理中）、2017年之广州吴某涉嫌贩卖毒品罪（不捕释放）、2017年之广州张某涉嫌贩卖毒品罪（湖南高院审理，公安部督办案件，案件办理中）等。黄律师所办案件不乏取得无罪释放、取保释放、不起诉、免于处罚、缓刑、轻判等成功辩护效果。

黄律师擅长毒品犯罪案件的辩护。黄律师办案不求“数量取胜”，但求每案必成“精品”。黄律师的专业水平及办案效果获得当事人、媒体、学界的好评。

黄律师刑事方面著述计100多万字，在法制网、北大法律信息网、中国律师网、广东律师杂志等权威法律媒体发表了《从百起不诉案例剖析贩卖毒品案件无罪“辩点”何在》《从物证视角谈贩卖毒品罪案件无罪辩护技巧》《从孤证视角谈贩卖毒品罪案件无罪辩护技巧》《论数学思维在百公斤冰毒命案等“数额犯”个案中的适用、成效及反思》《论“模拟侦查实验”在96公斤冰毒个案中的适用、成效及立法建议》《毒品犯罪无罪辩护中的“主观明知”证据认定标准及如何有效辩护》等刑事法律实务论文40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