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律师写答辩书有用吗，法官不让阅卷

前言：

前几天我们刑辩团队二人，在当事人亲属的陪同下，一行三人去包头参加某非吸案二审开庭。在包头疫情爆发前，完成庭审，匆匆地打飞机逃回南京。行程卡小星追着我们，未来14天行程的受限，有些遗憾，但真正的遗憾却是在包头中院阅卷失败。

律师阅卷权，在2022年的今天，在现实中还没得到充分保障，而且还是在法院，竟然还是中院，真是无奈。把这现实记录下来，作为法律人共同努力的目标。

故事真实，绝非杜撰，请听我慢慢道来。

1、大前提，律师阅卷权的法律依据。

对于辩护人的阅卷权，我国刑事诉讼法第四十条是这么规定的“辩护律师自人民检察院对案件审查起诉之日起，可以查阅、摘抄、复制本案的案卷材料。”这里面可以解读出一些关键信息：辩护人什么时间可以阅卷，阅卷的形式，阅卷的内容。

律师有阅卷权是从检察院对案件审查起诉之日起，也即是检察院收到侦查机关移送的材料后，辩护人即可阅卷。阅卷形式不仅包括查阅、阅读，还包括摘抄、复印。

阅卷内容是与案卷相关的材料，这其实是最好理解的。我们这次在包头中院阅卷，却是在阅卷内容上法官却有不同的理解，因而阅卷受阻，成了本文诞生的历史缘故。

除了规定辩护人的阅卷权，刑事诉讼法也规定了对辩护权侵害时的保护机制，第四十九条规定辩护人、诉讼代理人认为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人民法院及其工作人员阻碍其依法行使诉讼权利的，有权向同级或者上一级人民检察院申诉或者控告。可见，法律也预想到现实中可能有的困难，给了律师阅卷一条救济渠道。

有刑诉法的授权与救济条款就能充分保障了辩护人的阅卷权吗？答案是否定的。徒法不足以自行，还需要可落地的司法解释，从细节上、实操上进行保障。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解释(2021)》：辩护律师可以查阅、摘抄、复制案卷材料。合议庭、审判委员会的讨论记录以及其他依法不公开的材料不得查阅、摘抄、复制。辩护人查阅、摘抄、复制案卷材料的，人民法院应当提供便利，并保证必要的时间复制案卷材料可以采用复印、拍照、扫描、电子数据拷贝等方式。

该司法解释不但强调了可以查阅、摘抄、复印案卷材料，更强调了法院要提供便利、保证必要的时间，还强调了可以拍照、扫描、电子拷贝等。同时，也说明哪些不得查阅、摘抄、复印，合议庭、审委会的讨论记录与其他依法不公开的材料不能阅卷。

2、法律很健全，现实很魔幻。

铺垫了这么多法律条文，还是听听我们现实中的遭遇吧。

在我们出发包头前，便与法官助理联系了，明确了我们需要补充阅卷内容：一是一审庭审笔录，二是某位证人的询问笔录。

第一天飞机落地包头，径直打车赶往中院，希望能在法院下班前提交新证据并阅卷，与法官助理电话进行确认。交通作美，一路通畅。

到了法院后，经过一番电话后，终于得以见面。

首次的意外出现了，我们没有提前准备好光盘，自以为可以拍照或U盘拷贝的。大意了，我们没有"闪"。约好第二天再来，带上“闪”。

第二天，我们又来了，带着光盘。

还算顺利，虽然法官助理暂时没找到证人笔录那份卷，但是没关系我们还可以等，明天开庭了也没事，稳住，还有机会。顺利地拿到一审庭审笔录光盘，我们急往酒店赶，要阅卷确定辩护方案是否要调整。

出门不久，在出租车上电话响了，法官助理的号码。法院电话就是那么神奇，打得多了你就记住，甚至于法官姓名你都没记住，但号码你会记住，因为与号码打交道次数多了，你就记住了（鲁迅语）。接到法官助理的电话，我竟然还有莫名的激动，或许是一直以来我主动的多，他主动的少的缘故吧。这次刚见面后就来电，我猜是另一个证人卷宗可能找到了，为了让我们及时阅卷或是为了我们少跑路。

电话接通了，“喂，宋律师，你们到哪儿了？有一些情况，需要把刚才那个光盘带回来下。” “哦，这样啊，好的，马上回来。”

匆忙赶回法院，再过一次安检。到了法官助理办公室，终于说明了：

“是这样的，请示了下法官，这个一审笔录不能拷贝带走，但可以在这里阅。”

“可是法律不是这样规定的，律师是有阅卷权的，包括复印、拍照、拷贝啊。”

“这个，您理解下，我也是执行指示。”

“好吧，我请郭律师与法官再沟通下。”

“嗯，有新指示我就按新指示办理。”

没办法，我只能在法官助理的电脑上开始阅卷。现场电脑阅卷，是法律赋予的权利，也是现实给予的关照。

3、讲法律，有卷阅。

刑诉法及最高院的适用刑诉法解释不就是阅卷依据吗？是的，确实是的。可能是上面的法律条文是“案卷材料”，没有“庭审笔录”，“庭审笔录”是不是案卷材料还需有个司法解释吧。律师认为是，法官有认为是，可能也有认为不是。一千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也是有可能的。

“庭审笔录”是为记录案件审理情况而对庭审情况进行书面记录的文字材料。在有限的庭审经历中，基本上法官都会允许进行拍照留存。为何包头中院却不同的处理方式呢？暂时未知。

跟在外面等候的郭律师进行了简单说明，请他与法官本人沟通。我一边阅卷（形式上），一边找律师对庭审笔录阅卷的法律依据。苍天不负有心人，竟然找到了。实在是我学艺不精，法律知识不足，以后要好好学习。

最早提到“庭审笔录”可以由辩护律师查阅的是《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诉讼代理人查阅民事案件材料的规定》法释[2002]39号 第五条，“诉讼代理人在诉讼中查阅案件材料限于案件审判卷和执行卷的正卷，包括起诉书、答辩书、庭审笔录及各种证据材料等。” 这里明确提到了可以查阅，不过没提复印，而且还是正卷。案件归档后才形式正卷，诉讼过程怎么办呢？

好在我又找到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庭审录音录像的若干规定》 法释〔2017〕5号 第十一条当事人、辩护律师、诉讼代理人等可以依照规定复制录音或者誊录庭审录音录像，必要时人民法院应当配备相应设施。

还有《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通过互联网公开审判流程信息的规定 》法释〔2018〕7号，第十条 庭审、质证、证据交换、庭前会议、调查取证、勘验、询问、宣判等诉讼活动的笔录，应当通过互联网向当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诉讼代理人、辩护人公开。

这下基本上可以明确了，既然“庭审的录音录像可以给辩护人复制，更何况是作为文字记录的庭审笔录呢？举重以明轻，庭审笔录依法复制、拷贝。

紧急把法条发给了郭律师去与法官沟通，也将法条依据给到法官助理进行查阅。终于助理当面请示法官后，已经拷贝好的光盘，我们可以在第二次合法带走阅卷了。

4、一波三折，阅卷再遇曲折。

如果到此结束，本次阅卷还算成功，虽然费了周折，毕竟还是依靠法律取得阅卷权。但是凡事就怕出现个“但事”，您接着往下看，我努力控制情绪......

第一次阅卷的周折，耽误了将近半天的时间，连夜晚上阅卷，针对性地修改庭审发问提纲及部分辩护策略。第三天的庭审很顺利，见到法官真人，确实威严神武、技艺高超，完全掌控庭审节奏，对案件事实梳理很有一套，令人佩服，这里就不赘述。

一天的庭审结束后，庭审笔录打印出来给到被告人、辩护人、公诉人签字核对、确认。这时就跟法官助理提出，需要把这次的庭审笔录拍下照，方便回去根据今天的庭审情况撰写辩护词，再把公诉人当庭提交材料也复印。

问题就这样来了，法官助理说：“ 这个，宋律师，我要请示下法官。”

“这，关于庭审记录可以复印、拷贝，我们昨天都与法官及您都沟通过了，法律依据也提供了。怎么还要再请示呢？”

“要不您在这里等下，等我上去请示下。您也可以给法官打下电话，他同意了，我就给您拍。这样好吗？您在这里稍等。”

“好吧，我们来给法官打电话。”

就这样我开始打电话联系法官，直到法庭变得空荡，直到法院的下班时间。

5、现实就是这样，接受它。

不放弃、不抛弃。

我们是第四天下午的飞机，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第四天，从上午九点上班开始，一直持续给法官与法官助理电话。直到中午11点半，终于接通了法官电话，了解了情况后，说：“哦，这样啊，按法律规定办理即可。”“好的，多谢您。”感激溢于言表。

再来联系法官助理，虽然知道不能轻易联系上，但要坚持。坚持就有希望。

终于在下午2：30上班后，与法官助理通上了电话，“宋律师，是这样的，我们接到院里通知，因为包头有疫情，我们不能与外地律师接触。请您理解。”

当头一击，恰到好处。

“可我们昨天还一起开庭，也还有今天核酸报告，可否通融？我们即将回南京，为这个卷再来一趟包头对当事人成本来说太高，可否请您考虑下我们情况。感谢！”

“没办法，我们也是执行院里的通知，请您理解。”

还有其他救助途径吗？暂时没有，虽然法条规定还是有的，但对我们来说来不及。

不得不再次给法官打电话，经过无数次的尝试，终于在3点左右接通了。

“确实是这样，您看，我们院今天所有的庭审都暂停了。虽然法律规定要保障律师的阅卷权，但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采取合适的方式。您把辩护词写好也是为了帮法官更好的判案，我们这给您安排专人进行转述庭审笔录，有什么不清楚的、想确认的庭审情况，你直接电话，专人给您朗读。好了，我这里还有个电话，先挂了。”

就这样结束了，就这样被征服了，就这样本次阅卷过程结束了。我们成功登上了回南京的飞机，成功带回一审的庭审笔录，没成功带回二审的庭审笔录。

后记：

回宁后，我们严格按社区要求进行居家隔离，因为包头的疫情更严重了。再后来，我们同行的三人，有两人被强制隔离了，14+7。目前我还在外面，为自由而奔波，写下了这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