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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世纪的美国，如果一个人因为犯罪而锒铛入狱，那么他就可以享受独有的监狱医疗服务。为了让犯人出狱后能顺利重回社会，监狱方在医疗服务中加了这么一项内容——监狱整形手术。

作为20世纪美国监狱常用的社会康复手段之一，监狱整形手术包含了隆鼻、眼睑成形、整容、去除疤痕、去除纹身等各种项目，更重要的是，这些项目都是免费进行的！根据美国美容整形外科学会（ASAPS）2020年的数据，鼻部整形治疗的平均费用为5483美元，折合人民币约35000元，犯人一边蹲着大牢，一边还能享受上万元的奢侈服务……咱只能说，不愧是自由美利坚。

监狱整形项目最早起源于20世纪初期，一直持续到1990年代左右终止。除了美国以外，英国、加拿大和墨西哥等国家都有这类项目存在。

社会心理学家雷·布尔（Ray Bull）和尼古拉·拉姆齐（Nichola Rumsey）在他们的书《外貌社会心理学》中写道，一些早期监狱整形手术能够让犯人的犯罪行为在脸部表现出来。20世纪中期一些监狱项目的调查表明，监狱整形手术确实减少了再次犯罪的概率——在某些情况下，累犯率从76%降至33%。一些发现还指出：整形手术对非瘾君子之流的囚犯确实很有效果。

从惩罚式教育到降低再犯率

一开始，监狱整形手术几乎都秉持着“种族科学”的概念，刑事人员会将某些身体特征与智力低下、健康状况不佳和犯罪行为混为一谈。所以，为了掩盖这些“非白人种族的丑陋”，外科医生通过整形手术来改变黑人、棕色人和犹太人的耳朵、鼻子、面庞甚至身体。一些医生甚至用带垫的扫帚和木槌“修复”那些犯人的鼻子，他们还认为“这种畸形和丑陋能够让人感受到绝望”。

直到1950年代，美国一部分人才意识到，外表和犯罪行为没有密切关系。但是，监狱整形手术并没有因此而停摆。从1964年开始，美国社会学家、心理学家和外科医生开展了大规模的研究。他们花费364,000美元（约合如今的300万美元，由政府资助）调查了1,400多名经过整形手术的犯人的再犯罪率，随访结果显示，经过整形后的囚犯，其再犯罪率有一定程度降低。这项调查的结果也成为监狱整形手术从惩罚教育流程转变为罪犯改造项目的重要因素之一。

2022年2月末，ABC新闻发布的文章中记载着：1920年代到1990年代之间，大约有50万美国囚犯接受了国家批准的整形手术，这些手术都是免费的，而费用来源主要为民众上缴的税款，当然，民众对税款去向通常是不知情的。

有句老话说得好，纸终究包不住火。美国民众们最终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监狱整形项目，并为此展开了大范围抗议。他们抗议的理由包括：监狱不应无偿为犯人提供大多数人得不到的美容福利、犯人应当属于被动强制关押，不应自行选择是否做整形手术…等等。

民众反抗加上政治变革等因素，终于，在1990年代中期，监狱整形手术被叫停。如今，监狱中所剩无几的整形手术仅限于医疗必需时提供——例如癌症患者的乳房重建或性别确认手术——即便如此，这些项目也常常引起激烈的争论。

整容程序是否应该参与犯人改造流程？

经济学教授塔尼柴瓦曾在2017年开展了一项测试：他向450余家公司发送问卷，其中包含一些经过美颜的照片和未经过美颜的照片，以及相关工资期望、职业经历等变量。结果让他大吃一惊，雇主更有可能雇用经过照片处理的求职者，其升职加薪的概率也会更大。

在此基础上，塔尼柴瓦进行了一系列后续研究，包括在之前的基础上增加求职者的犯罪记录和照片。结果显示，雇主再次选择了经过美颜修饰的申请人（除非他们有暴力和毒品犯罪记录）。2021年，塔尼柴瓦教授在《泰国和世界经济》杂志中发表结论：“整容手术能够对出狱囚犯重返社会产生积极影响。”

如今，所谓的看脸时代，不仅仅体现在直播、服务业等地方，《琼斯母亲》（Mother Jones）杂志的文章指出，在学校中，教师会对长得好看的小学生表现出明显的偏爱，认为他们不仅更受欢迎，而且更有可能在学业上取得成功。容貌之美带来的回报可以说是无穷无尽的：更高的工作薪水、更多的小费（如果是从事服务业的话）、更小的被怀疑概率、更好的人际关系…等等，美丽而富有气质的外表还可能给人带来无法逾越的贫富差距感。

在美国，对于大多数进入监狱的人，他们不仅在社会经济金字塔中处于低位，监禁带来的影响还经常反映在他们脸上、身体上，包括伤疤、帮派纹身、鼻部骨折以及断牙、拔牙痕迹等等。

Zara Stone的《被遗忘的监狱整形手术史》中有这么一段数据：2017年，美国纽约所有监狱囚犯中，面部受伤的人占据了33%，而普通人群中受到面部伤害的比例仅有0.7%。

虽然“看起来像犯罪”这种理论非常荒谬，但不得不承认，它仍然存在于社会当中。当今的社会文化甚至还在继续推动着这种偏见的发展。鉴于这种偏见带来的长期影响，一些人正在重新审视为被监禁者进行整容手术的想法。

社会学家邦妮·贝瑞（Bonnie Berry）在2019年指出，“外表偏见，比如同性恋恐惧症、种族主义、性别歧视、残疾歧视、阶级歧视和所有其他‘主义’，都是社会不平等的形式，它们会不必要地导致对个人和对社会的伤害。整形手术无疑能够成为更快、更有效地改善生活的方式之一。”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这样的观点。德州刑事司法联盟律师Lindsey Linder认为，人们应该将精力集中在除外貌以外的其他领域：“我们有责任帮助有高需求的人，并针对犯罪的根本原因建立公共卫生应对措施。”

如今，监狱提供的整形手术已经不太可能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了，只有一些非营利组织仍然在为出狱的人提供整形手术以及社会服务。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易，整形手术即使能够改变社会对囚犯的态度，但囚犯是否会因为这样的态度而转变自己的行为，还是一个未知数。监狱改造，重点不应在于外表，而应在于心理之上才对。

文章参考与引用：
[1]Mother Jones-Plastic Surgery Has a Troubled History Inside Prisons. Some Advocates Want It to Make a Comeback
[2]ABC news-Prisoner plastic surgery was free for nearly 90 years in the US until a public outcry stopped it
[3]Wikipedia-Prison plastic surgery

图片来源：pixab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