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杭州日报
近日,一条
“3个孩子暑假来杭帮环卫工人母亲扫地”的抖音视频,受到数十万网友点赞加油!
前几天,我们找到了视频中的环卫工人母亲
并从凌晨4点开始
记录了一家5口的生活
7月20日,凌晨4点20分,杭州上城区耀江福村小区里,一户人家早早亮起了灯。
48岁的马忠惠很快起身,摇醒了13岁的大女儿小桃。随着阳台灯亮起,马忠惠的两个儿子小虎、小杭在赖了半分钟床后,慢慢地从地铺的凉席上站了起来。
小杭年纪最小,却也能熟练地用晾衣杆将妈妈的环卫服收下来,交到妈妈手里,然后跟着姐姐走进厕所,洗脸刷牙。
一大三小的洗漱穿衣在10分钟内完成,马忠惠打开家门,孩子们便跑下楼去,拿好扫帚和畚箕,拖上垃圾桶,站在单元楼门前等着。
凌晨5点不到,小区还处于“最后的沉睡”中,连空调外机冷凝水滴落在雨篷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马忠惠带着孩子们走向大门,准备开工——这份特殊的“暑假作业”是小桃要求做的,而爸爸妈妈对于这份吃苦头的“作业”也有着另一种期待。
3个孩子暑假来杭州和父母团聚
凌晨,他们和妈妈一起清扫道路
马忠惠干环卫已经有六七年了。十几年前,她就和丈夫老田从江苏泗阳来杭,九堡、四季青、三堡,她都待过,最终夫妻俩在近江租了个小房子,总算安稳下来。
6月底,三个孩子放暑假了,搭老乡的车从老家来到杭州,和爸妈团聚。由于老田在耀江福村小区做夜班保安,通宵值守,所以孩子早起的事儿都由马忠惠管着。
马忠惠负责清扫的线路并不长,从耀江福村小区后门出发,沿着近江北路清扫,直到富春路口,全长400米左右。走到小区门口,马忠惠便和孩子们散开,开始清扫道路两侧的垃圾和落叶。
小桃作为长女,最为懂事。她先横向清扫一遍路面,将落叶集中到马路牙子边,再继续向前清扫,就如妈妈所做一般。
小虎比较皮,先和弟弟小杭打闹了一阵,又去搬动路边的共享单车,最后拖着垃圾桶走在最后面。小杭稍乖一些,提着比自己个头还高的扫帚,将地面垃圾扫到一处。
为了让孩子们打起精神干活,马忠惠想了一个简单直接的办法——喊号子。“努力!加油!”她一喊,三个孩子就会在身后跟着喊。但喊号子维持不了两个儿子的专注力,过了没几分钟,两个儿子又打闹在一起。
“我就是想让你们好好读书,
不要以后像我这样,每天早起干活!”
女儿却对这份作业有不同的意见
马忠惠满头大汗,心中有气,转过头来,说了一句自己重复过无数次的话:“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我出来扫地?我就是想让你们好好读书,不要以后像我这样,每天早起干活!”
对于妈妈的这句训斥,小桃心里是有想法的,甚至可以说是“异议”。“我知道妈妈让我们多吃点苦,是想让我们明白读书要刻苦的道理。”小桃说,时间不会倒流,现在不努力,以后就会后悔,可对于扫地这件事,她的初衷和妈妈是不一样的。
“爸爸是从今年开始帮妈妈一起扫地的,有一天早上,我和弟弟在家看电视,爸爸妈妈回来了,满身是汗,累得话都不想说,这些事情,我和弟弟平时是看不到的。那时候,我就觉得应该帮帮妈妈,这才提出带着我们一起扫地。”
小桃说,前些天早上扫地发生的一件事,让她觉得有些委屈,“有个爷爷要我别扫地,多读书。我有点生气,我觉得爸爸妈妈扫地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路人的无心之言,让小桃更想证明自己选择陪妈妈扫地这份“暑假作业”是对的:“书,我肯定会好好读的,而帮妈妈扫地只是希望自己和弟弟能学着尽量为家里做一点事。”
扫地、做人都要“挺直腰板”
挨了骂的小虎和小杭很快恢复了“工作状态”,而街边,有一双眼睛已经关注他们好久了。
一家门面不大的早餐店是那个时间点整条街唯一亮灯的铺子,老板手上一刻不停地包着饺子,眼睛却始终看着扫地的孩子们。“很难得,比我孩子强。”老板说,他关注小半个月了,孩子们每天准时出现。
见马忠惠当街教育孩子,老板拿出四瓶矿泉水,算是打个圆场:“你们要懂事,要乖,知道吗?来,喝口水。”小桃接过矿泉水,连声道谢,然后先跑到妈妈面前,递过一瓶水,回头再将水分给两个弟弟。
清晨5点,阳光已经洒向路面。小虎远远望见富春路上有车来往,有些兴奋:“到那个地方,活就干完啦!”
又过15分钟,清扫工作过半,马忠惠让孩子们停下歇歇。三个孩子休息的方式大不一样:小桃会跑到附近的保安亭蹭空调,看见小狗会去逗一逗;小虎向妈妈要来手机,聚精会神地看着短视频。
小杭则更喜欢躲在路边的车后面,盯着一所小学的操场出神。“我觉得我的学校比这里漂亮。”小杭说,老家的小学也那么大,操场也有跑道,还有各种颜色的花。
马忠惠真的有些疲累,她面向孩子站着歇腿。小桃提出要一起跟着扫地时,她是犹豫过的。
去年盛夏,她在扫地时中暑晕倒,被120送进了医院。初诊医院说要住院治疗,她和丈夫老田一商量,最终选择转院,配了点药硬扛。这一切,女儿小桃都看在眼里。
“我也不想孩子们跟着我吃苦,谁家小孩会凌晨4点起来的?老田只有小学文化,我没读过书,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在孩子们身上。让他们跟着吃苦,是想他们能努力读书,以后过上和我们不一样的日子。”说着说着,马忠惠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眶越来越红。
这时候,老田骑着电动车赶来了。每天早上下了班,他就会来和妻子一起清扫。近江水产市场没拆前,老田常去那里找活干,帮补家用。如今市场拆了,老田就用这种方式分担妻子的压力。
老田夫妻俩一上手,三个孩子干活的动作和效率就显得入不了眼了,小虎和小杭有点泄气——扫把比他们还高,就连垃圾桶都跟他们差不多高,这样的清扫工作对于小学二三年级的孩子来说,本就不简单。
马忠惠注意到了孩子们的尴尬,她把姐弟仨叫到一块,指导一下“业务”:“扫地,腰板要挺直,不要像老太太那样弯着,这样才干得快。做人也一样,无论做什么,腰板一定要先挺直。”
姐姐扫完地后还要写字做午饭
“我想靠知识赚钱,让父母不再那么辛苦”
清晨6点,马忠惠和孩子们的工作告一段落。往家走的路上,沿街的铺子陆续开门,煎饺、油条的香味弥漫。人们陆续出门上班,小桃姐弟已经“下班”了。
马忠惠要将垃圾桶送去集中清运点,老田独自领着孩子们去吃早饭。相熟的包子铺老板见了老田,忙打招呼:“老田,你家都上抖音了,我们都看到你家孩子扫地了。”老田笑笑,没说话。老板又叮嘱似的说了一句:“大人累一点没关系,小孩子别太受苦了。”
把孩子们送到家,老田又急急忙忙地走了。当天有道路清洁检查,他得帮着妻子把工作做做完。
一家人住的出租房是毛坯的,有些凌乱。客厅的桌上,牙刷和菜籽油摆在一起,卧室里的衣服和被子也都没叠。一部电视、一部手机,就是孩子们仅有的娱乐工具。
小杭向老家的同学发起视频通话,对方却没接。“现在才早上7点多,人家还在睡觉呢。”小桃提醒弟弟。
小杭和小虎闲不住,一会儿打闹,一会儿看电视,搞得姐姐有些烦躁。小桃独自走到客厅,安静地练起字来。她平时还爱看书,而且每次都会坚持把整本书看完,从不半途而废。今年暑假刚到杭州时,她一直在读一本叫作《如何写好一个故事》的书。“老师说,好好学写作,以后语文成绩会更好一些。”她说。
房间里,姐弟三人一起看书写字学习
上午10点多,小桃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转入厨房,开始准备午饭。心理有些早熟的她,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很敏感。比如早上扫地时遇到早起晨练的老人,她都会主动朝对方微笑,而对方也会回以笑容。“我觉得挺暖的。”她说。
卧室传来两个男孩嬉笑打闹的声音,闷热的厨房里,小桃流着汗做着饭菜,一举一动,很像妈妈。“长大了我想做律师。”这个13岁女孩对未来的思考似乎比同龄人更超前些,“我想靠知识赚钱,让爸爸妈妈不再早起那么辛苦。”
网友纷纷为孩子们点赞加油
【微议】
这个姑娘很哲学
小桃这个13岁小姑娘对于吃苦与工作、读书的思考,让人不禁点赞。
“学海无涯苦作舟”,小桃完全明白读书必须下苦功的道理,所以她能静下心来,在历练中学习、成长。
职业无分贵贱,小桃对于父母职业的尊重,不仅源自身为子女的感恩,也源自孩子朴素的平等心。
知识改变命运,小桃希望通过刻苦学习改善家庭的生活条件,更是一个孩子立志用自己的努力回应“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这一至理。
这样看来,小桃的确比同龄人更“哲学”。期待她能带动两个弟弟,共同实现属于他们的“家庭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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