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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穿高跟鞋、不喜欢正装、不应酬、经常骑着车满城飞……“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律师嘛。”这是许多人对“80后”律师张玉霞的印象。大家认识张玉霞，更多是通过《新老娘舅》等电视节目，她具有专业素养，性格率真，点评总是一针见血，言辞犀利。

“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持法扶弱的女侠。”这对上海申浩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律师张玉霞来说，并非说说而已。她在法律援助和公益案件上投入了大量精力和心血。十年来，她承办超过1300多起法律援助案件，提供法律援助服务超过5000小时，是静安区办案量颇大的法律援助律师。

今年“五四”前夕，她获评2018年度上海市青年五四奖章标兵。“我找到了我的人生价值。”张玉霞会对蹲着哭泣的孩子、被家暴的妇女、孤苦无依的老人伸出手，笑着说：“让我帮助你，我是一名法律援助律师。因为我有一个梦想，成为一名侠女。”

走进这些群体的心中

在张玉霞接手的公益或援助案件中，性侵是她平时最少谈及的。年幼的被性侵孩子和他们的家庭，急需专业人士伸出援手。

一名10岁小女孩被弄堂口开店的中年男子尾随入户实施猥亵。一个月后，不更事的小女孩“轻描淡写”吐露：“妈妈，告诉你一件很有趣的事，那个伯伯脱了裤子，给我看……”女孩的妈妈听完五雷轰顶，对孩子大骂：“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脏。”

年幼无知的小女孩遭受了家庭的二次伤害。“如果不是妈妈的情绪爆发，这件事对女孩来说随着年龄增长慢慢淡化。”张玉霞上门跑了很多趟，带着女孩和她的父母，做一些专业的心理辅导，慢慢迈过这个“槛”。在她接手的性侵案例中，不少家庭选择不报案，默默“疗伤”。张玉霞希望通过她隐去当事人信息的讲述，能引起更多人的关注，让一些内心扭曲的恶人不能再戴着面具继续加害孩子。

张玉霞从小就爱看香港TVB律政剧，律师们伸张正义，为民请愿，她特别爱看律师遇用法律武器保障弱势群体的桥段。而在她从事律师这份职业后，让她坚定走上法律援助之路的，源于十年前的一个案件。

犯罪嫌疑人小林是一名未满18岁的聋哑人，因为盗窃罪被关进了看守所。在看守所里，张玉霞用手语问了他很多问题，他都不回应。当她打起手语问：“你为什么不找工作呢？”他顿了顿，看着她，慢慢打出了两个手势：“不”“一样”。庭审时，她说，许多聋哑人都跟小林一样，他们在自己的群体中寻找归属感，他们做了错事应当受法律制裁，但这全是他们的错吗？我们有没有为他们提供平等的机会？庭审结束后，小林在离开前，突然转过身哭着对张玉霞打出手语“谢谢”“我出去后会找一份工作的。”

“其实每个人都一样，渴望感受到更多来自他人的温暖的力量。”张玉霞愿意做给予这份力量的人。

法援律师的“多管闲事”

两年前的一天，一位86岁的老者在上海某医院被儿子掌掴的视频在微博等网络上传播。视频是医院一名病友拍的，用微博小号同时@了好几位网络大V，张玉霞是其中一位。

看到视频后，张玉霞没有多想，迅速报警后，赶去事发地。“以前也有些爆料没有具体信息，这次视频证据很明显，信息也清楚，医院、病区、床号都有了。”她心想，即使是假的，最多被忽悠白跑一趟，但如果是真的，视频里这种行为即使不构成故意伤害，也是人们常忽视的虐待。

张玉霞在医院调查取证。私下里，医院的病友们将老人儿子虐待父亲的细节讲得清清楚楚，“他每天都这样，扇好多巴掌”“这种暴力是带有宣泄性的，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当派出所民警录口供时，大家都沉默了。“打人虐待是刑事责任，不赡养是民事责任。”她说，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们无权干涉。社会上许多恶劣对待老人的情况，都是以照顾之名，行虐待之实。在她的努力下，还是有几位病人家属做了笔录。最后，老人的孩子被处以10天拘留、500元罚款的行政处罚。

张玉霞认为，这并不是律师的“多管闲事”。她在微博上留言：“我不希望如有一天我的亲人和我自己年迈无力反抗时遭人虐打却无人问津。”

对于前来咨询的当事人，她是最佳倾听者。对于他们的诉求，她都详细记录并解答。而对于他们的情绪，她也耐心引导。有的当事人怒气冲冲而来，抱着不解决问题就骂人砸东西的对抗情绪而来，她都循循善诱，设身处地沟通，缓和了许多人的偏激情绪。

2013年，在静安区司法局和静安区人民检察院的支持下，全市首家以律师命名的未成年人法律援助专业化机构“张玉霞未成年人工作室”成立。她先后为几十名未成年人提供法律援助，帮助他们迷途知返。在一名高三学生盗窃案中，为了让当事人能够参加高考，她多次到被害人处征求谅解，最终得到被害人的书面谅解，还为当事人争取到不起诉的决定。最后，这个做过错事的孩子考取一所“211”大学，继续深造。

两年后，工作室在静安区精神卫生中心心理咨询点挂牌设立“张玉霞未成年人工作室心理服务点”，为所有未成年人案件中的当事人免费提供心理援助，包括家庭治疗。“他们不仅需要法律上的帮助，更需要解决深层次的诱因和矛盾，这样才能真正回归健康的生活，预防犯罪。”她说。

帮助他人让自己变得强大而勇敢

对于自己的“女侠梦”，张玉霞用一幅漫画来解释：三个不同身高的人，站在一排，所看到的视野不同。最高的人脚下反而有块石头垫着，如果把这块石头移到最矮的人脚下，那么他们所看到的“风光”就一样了。“我愿意做那些弱者的垫脚石，可以让他们在和强者对话的时候能够平视强者。”她说，帮助他人也让自己变得强大和勇敢。

“游走在基层，每天遇到恶人的几率比很多律师都多。被恐吓被攻击被骂全家更是家常便饭。但是，除了食物，这些曾经的受助者就是无畏的力量来源。”张玉霞喜欢在微博上写写心得，晒晒食物。由于受理法律援助的案件量很大，她笑称“中奖”的机会也大。

她的手机曾经每天接到对方当事人用“呼死你”软件的谩骂，长期骚扰甚至达几个月之久，也曾被对方当事人打击报复、持续恶意诽谤。也有人好心劝她：法律援助的案件她可以选择性地做，离一些是非远一点。她总是笑笑接受这些好意，但是内心从不动摇：“我不接，总有别的律师接。都做了这么多年，越是弱小者我越想帮助他们维护权益。”

在众多受援者当中，一名30多岁的女工王小莉让她印象深刻。这名美发店的女工在下班途中遭遇车祸骨折，被单位解除合同。她走进女工的家中了解相关细节，“家里很小很小，只能放下两张床，她说愿意在这里打工是因为离女儿的学校近，下班早，可以接孩子放学。”张玉霞说，在遭遇车祸后，雇主的态度转变让王小莉很受伤，她不为赔偿，只为了讨一个说法。在张玉霞的努力下，双方得以调解。现在，王小利成了一家医院的电梯工，她乐呵呵地告诉张玉霞，“我很知足，这里4点多下班，我又可以接孩子放学了。”

王小莉知足者常乐的处世态度让她感动。张玉霞还记得不识字的王小莉握着她的手说，遇见你让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你是好人。

前段时间，张玉霞在市法律援助中心无意中看到一面群众几年前送给她的锦旗。“之前并不知道，当看到锦旗那一刻，又是一阵感动。”她说，其实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小姑娘，有些倔强，不服输。当了律师，又走上法律援助之路，也改变了自己，“做这些事情时，自己很热血，精力充沛，我从中也得到了力量和能力。”

栏目主编：张骏 文字编辑：彭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