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办案记--律师不应当是腐败掮客

回到办公室以后，郝铭遥问道：“这个赖星是哪个法学院毕业的？怎么连正卷副卷都不懂？”

苟烨笑着说：“他呀，他是烹饪学校毕业的，根本没学过法律！”

新燕诧异道：“烹饪学校毕业的？那他怎么拿到的律师资格？”

苟烨回答道：“本来我也不知道，那天我们几个一起吃饭，他喝醉了之后自己说出来的！他说他从烹饪学校毕业后不想当厨子，看着律师动动嘴皮子就能大把捞钱，就动了当律师的念头。他买了一套律考教材，死背了几个月，考试时又给监考地塞了点钱，最后靠歪门邪道还真取得了律师资格！”

新燕摇头道：“我记得老师说过，外国取得律师资格是很严的，要过好几道关才行，我们只要闯过律考这一道关就行，怪不得律师队伍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郝铭遥说道：“倒也不能那样说，绝大多数律师还是有真本事的，靠歪门邪道取得律师资格的毕竟是少数。”

新燕突然有点好奇：“郝老师，您是怎么取得律师资格的？也是考上的？”

郝铭遥回答道：“不是考的。我从法大毕业后在中级法院当过审判员、后来又在省法学院教书。省司法厅经过考核、认为我符合《律师暂行条例》规定。我就这样取得了律师资格、当了兼职律师。”

新燕羡慕道：“还是您有福气，不用考试就当了律师，而且还是国家干部、什么福利都有！哪里像我们，辛苦考试不说，考上了也就是个社会工作者，什么都得自己奔！”

郝铭遥解释道：“话不能这样说，每个时期都有各自的情况。当时要不是认定律师也是国家干部，就没人干了。”

新燕感到奇怪：“为什么？”

郝铭遥回忆道；“原因很简单：第一、刚开始人们只知道公检法工作的人都是官，而律师是专门给坏人说话的讼棍。当律师、不仅不能在亲朋好友中间炫耀，还会遭到人们白眼。谁没事愿意找骂去？第二、当时中国还是计划经济阶段，如果不承认律师是国家干部，律师就不可能享受任何福利待遇。律师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大活人，没任何待遇怎么养活一家老小？”

苟烨问道：“后来为什么又变了？”

郝铭遥继续说道：“十四届三中全会以后，我国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人们开始适应公平竞争，只要勤劳致富，一些可望不可及的物质待遇都会成为现实。以前厅局级以上才能坐飞机、坐软卧、在家里安电话。现在律师带不带干部这顶帽子，都可以得到应有的物质生活。另外，市场经济让律师不再限于只有出庭才能赚钱，更广泛的非诉讼业务需要律师去做。如果再强调律师是国家干部，那就需要极大扩充干部编制。不仅编制不允许，外国当事人也会怀疑中国律师能不能秉公执法。所以，第一部律师法将律师定性为社会工作者，律师事务所也成为市场经济社会的中介组织。律师性质的变化使得当时人更相信律师能够仗义执言、从而增加了律师的业务量、增加了律师的收入，也产生了一些副作用。”

新燕和苟烨不约而同地问道；“副作用？什么副作用？”

郝铭遥回答道：“恢复律师制度以后，有些人觉得律师、尤其是兼职律师，拿着工资不说，还能靠办案赚些额外收入。这就让有些人觊觎律师这一行业，他们觉得当律师身不动、膀不摇，光靠卖嘴皮子就可以日进斗金、大为羡慕。他们虽然没有律师资格，没法子光明正大介入诉讼。但他们信奉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的所谓真理，于是，这些人就借口认识办案人员向当事人收取费用，然后拿出部分费用给他们认识的办案人员、达到不用律师手续也能达到看卷和辩护的目的。”

新燕不由自主地说道：“这不是好事情。”

郝铭遥回答道：“确实不是好事情。当时有部电视剧叫《编辑部的故事》，里面有句台词一特流行，就是“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为了钱、黑律师们在法官和当事人之间当掮客；为了钱、一些本来很正派的律师不再讲精通法律、仗义执言，而是把自己当成当事人的雇佣。当事人的正当要求、他满足，当事人的不正当、甚至违法要求，他也竭力逢迎。根本不去想什么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新燕问道；“另一方面呢？”

郝铭遥回答到；“另一方面就是我们的执法队伍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公检法干警、讲的就是为无产阶级专政掌握刀把子。很少有私心杂念。那个时候的律师和法官的关系是很正常的，没有任何龌龊行为。但是后来就变了。有些干警看到官倒们靠以权谋私鼓起腰包、不由得也想如何靠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私。那些黑律师的投怀送抱正好迎合了那些有杂念的干警心理。以前很规矩的干警也开始管不住自己的手了，贪赃枉法也就开始有了市场。那些吃了原告吃被告的两头翘大盖帽虽然是少数，但他们与心术不正的律师相互勾结的时候，我们神圣的法律就开始收到玷污。”

新燕从未听过对现在律师的评价：“郝老师，律师和政法干警不全是您说的这种情况吧？”

郝铭遥回答道：“当然不是，我说的只是极少数。不过，改革开放以后，先进的东西进来了，苍蝇也飞进来了。如果我们只是报喜不报忧，看不见问题的严重性，那可就真要糟糕了！我今天说这些，只是对赖星这种做法的感慨。我本人不想成为只认钱的枉法之徒，我希望你们也不会！”

苟烨问道：“那我们该怎麽办？”

新燕接过话头：“你说该怎麽办？管好自己就行了！”

郝铭遥回答道：“新燕说得不错，别人怎么样，咱们管不了，但自己总要管好自己。奥斯特洛夫斯基有句名言：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