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网商记者 宁函夏 | 文 章于亮 | 摄

如果今晚是你的最后一个夜晚，你想说些什么？

你这一生拥有的留下的，会被遗忘吗？

半个多月前，冒着大雨，在中华遗嘱库杭州第一登记中心，20位老人拿到了首批遗嘱证。

相隔千里的北京，早在去年10月就已有7500多名老人预约办理遗嘱，据说队伍已经排到今年年底。

办理遗嘱证受到越来越多的家庭重视。他们把生前所愿，金钱、房子、车子，公正的、法律的、明文的，藏在这本红色小本中。纠葛和亲情、卑微或伟大，直到最后一刻才被打开。

这当中，每一个决定，都不是那么轻易。

每12位来咨询的人当中，就有1位为遗嘱而来——这是张燕平、顾琳律师所在“浙江康城律师事务所”淘宝店的数据。多年来，他们为许多“人间告别”提供了法律咨询。

别把这当做一场生离死别的话题。生前不忍别，死后向谁宣？

我轻轻地来，不带走一片云彩

不是绝症，思维清晰，生活富足，家庭和谐，这是一位90多岁的老人找到张燕平时的生活现状。更准确地说，是老人的儿子从淘宝店上联系的张燕平。对方当时的语气无可奈何：“我爸要离婚。”

没有狗血的家庭肥皂剧，离婚的原因也简单到令人难以置信——为了立遗嘱。

这是张燕平迄今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遗嘱咨询。2016年，张燕平所在的康城律师事务所以个人店铺形式在淘宝上提供法律咨询。而后，在今年5月，店铺更名，以律师事务所为主体开设淘宝企业店，张燕平、顾琳律师共同负责，提供包括诉讼、非诉讼、知识产权等法律服务。

在每月600件左右的法律咨询中，关于遗嘱的就有50件，见惯了家长里短和人间冷暖。

但是这位老人的决定还是让张燕平湿了眼眶。

张燕平

“那天老人亲自来的律师事务所。他说国家这些年给予他很多帮助，因而立遗嘱时，想把财产全部捐给社会。”

但老伴有不同意见，她觉得应该给孩子们留点，可是老人执意要捐出所有。

配偶的想法并不自私，老人的行为也值得尊敬。他们来找张燕平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减少纠纷、争执，留下美好和爱。

“后来他们俩决定通过离婚来获得相应财产，自由分配。按照他的原话就是‘把国家给的都还给国家’，孩子们可以通过自我努力奋斗获得财富。他说夫妻之间虽然婚姻关系解除了，该尽的责任还是会尽的。”

这个瞬间张燕平感概万千：生命是一场盛宴，每个人选择告别的方式不一样。

最后的告白

单就价格来说，康城律师事务所为法律咨询的“亲民与便捷”作出了尝试——“浙江康城律师事务所”淘宝店提供的法律咨询，基础价格定为60元每次，电话沟通。而线下，律师按小时收费，价格在500元至5000元，高出8倍以上。店铺特意注明，客服都是专业律师。

“我们也是为了适应网络平台。价格定高的话，也没人敢来。”

价格适中，咨询门槛降低，这些年，律所接触到各种各样的遗嘱咨询——遗嘱的对象，不尽是亲人。甚至直面告别的，未必都是老人。

有一名50岁的男子找到张燕平时开口便把他震住了：“律师，请问我的猫可以继承我的财产吗？”

张燕平觉得奇怪：“怎么了？”

“我和子女关系不怎么样，不想把遗产给他们。我看国外电视里说有狗继承了主人的财产成了千万富狗，希望你们律师作为我遗嘱管理和执行人，能让我的猫以后可以很好地生活。”对方说。

“非常遗憾的告诉您，我们国家被继承人的范围当中还没有包括动物类。”张燕平只能这样回复对方。“那位男子后来还感慨，看来要移民才能把遗产给猫了。”

还有一位得了产后忧郁症的孕妇，因为丈夫疏于关心压力过大，想自杀，把财产留给孩子。

“说真的，我们接到不少类似的咨询，这是一个需要关注的群体。” 张燕平、顾琳遇到这种情况，并不忙着遗嘱解答，而是劝对方多想想父母和孩子。

但这次，孕妇已经有点崩溃，顾琳在电话里听到对方的情绪很不好。

“大不了离婚啊。你知道么，在律师眼里，离婚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跟握个手没什么差别。” 顾琳说。

就是这句话，打消了对方自杀的念头。“她听到这个，好像就释然了。”

年轻人也慌了？

“其实大多数人找我们是想咨询遗嘱内容的规范，专门去律师事务所有点费劲。一般电话沟通我们会给出遗嘱方式、建议，也包括初步审核。”张燕平说。

也因此，张燕平发现一批新的关注遗嘱群体出现：年轻人。

“之前更多是遗嘱出现问题才来找我们。现在大家法律意识很强，会提前做好预备，特别是在网上提供了便利的法律服务后。相比较而言，这个群体年轻人居多。”

年轻人慌了？的确，“他们中一部分是看到网上的文章想到了自己的未来，慌得不行，立马过来咨询。”

“还有的，一上来就说自己看到独生子女无法继承遗产的新闻，联想到自己，然后在淘宝上搜到我们。”

立遗嘱，早不再是一件让人忌讳的事情。人们法律意识增强，对于“生后告别”这个话题越来越在乎。

“网络发达了，大家核实信息的方式更加多样化，法律意识就更全了。”张燕平说。而淘宝，让张燕平成为了许多遗书的第一个读者。

”我希望从这批年轻人开始，有立遗嘱的习惯。这种概念也会深入到他们的法律意识当中。这也是推进我们国家法治进步的一个非常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