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人民周刊】
“非凡的艺术家们,都是对生活认识最深刻,剖析最深刻,他们首先是生活的大师,然后才能是艺术的大师。”
就在几天以前,还在主持北京人艺庆祝70岁华诞,任鸣如此讲述自己眼中真正的艺术与艺术家。言犹在耳,这位杰出的戏剧家竟溘然长逝。
19日深夜,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发布讣告: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第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院长、著名导演、艺术委员会主任任鸣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2022年6月19日19时29分在北京逝世,享年62岁。
“有人问我:你干了一辈子话剧,最想做到什么?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出经典。”
任鸣曾这样回答人民日报记者的提问。北京人艺建院70年,任鸣工作的时间占到了一半。作为导演,他用34年导演的70多部戏书写了对舞台的无限热爱,一生时间都在追求创造经典。
“时间与观众,是检验经典的重要标准。”一部京味儿十足的《北京大爷》让31岁的任鸣崭露头角。从《莲花》到《我们的荆轲》,从《日出》到《玩家》,从《我爱桃花》到《榆树下的欲望》……任鸣以一部又一部“留得住”的戏剧作品为自己编年。
“我坚定地相信,我们这代人发奋苦干,将满腔热情投入到戏剧艺术的传承与发展之中,终将不辱使命,创作出有深度、有内涵、有新意的经典作品。”怀着对话剧艺术的敬畏,这位北京人艺的第四任院长,曾多次在人民日报上表达自己的艺术理想和现实主义情怀。
斯人已逝,文字仍在,真的韵味、善的真谛、美的意蕴依旧闪烁。《人民周刊》汇集任鸣多年来在人民日报上的署名文章,以表达对这位艺术家的敬仰和怀念……
薪火相传,创作新经典
任 鸣
【人民日报 2021.01.26 第12版“新语·让好声音成为最强音”栏目】
当代艺术家的思考、开掘、深耕和创造,其意义不仅在于产生新作品,更在于回应着时代的需求和观众的期待
有人问我:你干了一辈子话剧,最想做到什么?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出经典。作为一名导演,我最希望可以导演出真正的经典、能够传世的经典、可以代表一个时代的经典,像《茶馆》一样的经典。
经典具有超越时空的力量。戏剧艺术的发展,既离不开对经典作品的不断演绎和诠释,更需要有立足时代的新创作。当代艺术家的思考、开掘、深耕和创造,其意义不仅在于产生新作品,更在于回应着时代的需求和观众的期待。面对新时代,我们有责任和使命创作出当代的经典,创作出记录这个时代的新经典。
现在有哪些经典戏剧作品?什么是真正的当代经典?这些问题始终萦绕在我心头。如今,我已经排了30多年戏,参加了90多部戏的导演工作,其中不乏佳作,但仍没有出现我心目中的经典和传世之作。作为一名戏剧工作者,在我看来,用作品说话才是硬道理。
打造新经典,需要坚决地继承,努力地发展,勇敢地创新。在继承优秀传统的基础上出新出彩,将传统与时代相结合,进而形成自己的气质、风格和精神。唯有如此,才能薪火相传,对戏剧发展产生积极的推动作用。在创作中,创作者不应过多关注作品是否能获奖、是否能有很高的票房、是否能受到专家的青睐,而应专注于作品的真正品质和生命价值。作品的文学性、思想性、艺术性应向着能够超越时代、跨越时空的方向努力,使其不只是受到观众一时的喜爱,而是一辈子的喜爱,甚至几代人的喜爱。如此方能真正解决戏剧创作有高原没高峰,有佳作没经典,更少传世之作的问题。
经典不是捧出来的,不是评奖评出来的,也不是单纯依靠好票房就能确定的,只有观众和时间才能做出真正的评定。反映时代气象、讴歌人民创造、代表艺术高度的经典作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将历久弥新,拥有长久的生命力。
当今戏剧需要经典,时代呼唤经典,戏剧也一定能够创造出经典,创造出真正反映时代的新经典,对此我深信不疑。我坚定地相信,我们这代人发奋苦干,将满腔热情投入到戏剧艺术的传承与发展之中,终将不辱使命,创作出有深度、有内涵、有新意的经典作品。
如果有人问我:你最想看到什么?我的回答是:新经典。
(人民日报记者曹雪盟采访整理)
创作戏剧精品 展现艺术魅力
任 鸣
【人民日报 2019.09.05 第20版】
图片从上至下依次为《窝头会馆》《李白》《茶馆》剧照。
王府井大街22号的首都剧场,每当夜幕降临,帷幕缓缓拉开,聚光灯照向舞台中央……在这里,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与观众有着长达67年的舞台之约,成就了人养戏、戏养舞台、舞台吸引观众的良性循环,也成就了一座艺术殿堂。
我从上世纪80年代进入北京人艺,与它的改革发展同步成长到今天。不管时代风云如何变幻,我们始终恪守北京人艺排练厅内四个大字:“戏比天大”。正是这样的坚守,让北京人艺好戏连台、品格超然,也让我们对未来创作话剧精品有了更深入的思考。
注重话剧的时代性与文学性,探寻真的韵味、善的真谛、美的意蕴
戏剧是人文精神的重要载体,记录时代变迁,承载人类悲欢。我们应在创作中探寻真的韵味、善的真谛、美的意蕴。
北京人艺的作品能得到观众青睐,其精髓正是曹禺先生提的那八个大字“骆驼坦步,龙马精神”,代代传承的戏剧基因流淌在人艺人的血脉里——追求“一戏一格”,对传统的继承、发展和对戏剧的革新、创造,一样都不能少。
写北京、演北京、表现北京,这是北京人艺艺术风格的高度体现。脚踩大地、扎根现实,越表现地域文化和乡土味道、讲述熟悉的人和事,越会受到观众的认可和欢迎。从《龙须沟》到《茶馆》《小井胡同》,再到《天下第一楼》《窝头会馆》《玩家》,“京味儿”话剧伴随城市发展不断延展出新内涵。
在近几年话剧创作中,我们试图从多个维度探索和创新“新京味儿”话剧创作:强化其语言特色,注重艺术性和技术性;设计多元化角色,体现城市的开放性和国际化;营造舞台空间之变,体现城市文化景观转型;通过情节设置,将叙事在城市化、现代化更宏观的视域中加以观照……归根结底,观众钟情的不仅是带有鲜明特色的舞台景观,更是那份将普通人生活、情感记忆融入时代的真诚书写。
现实主义戏剧拥有长久的生命力。创作者要“活”在作品中,作品要“活”在时间中,体现出对当下生活的关注和表达,进而再追求可流传下去的“永生”。作品落后于时代,会被淘汰;过多超前于时代,往往有故弄玄虚、浮躁之嫌。如《茶馆》这样的经典之作,因其反映出的时代气息与社会命题,至今魅力丝毫未减。
舞台与观众的距离决定了戏剧与现实的距离。无论当代抑或历史题材,创作者要站在当下的立场、观点、审美去诠释剧本和人物,努力寻求与当下观众的共鸣。比如《名优之死》是根植于时代的“再创造”,主题表达上,我们提炼三个关键词:规矩、气节和坚守,其内核在今天仍具感染力;将话剧与京剧有机融合,借鉴京剧美学程式,追求独特神韵表达,契合现代观众欣赏习惯。
在现代舞台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创作者尤为注意不要过度沉迷于炫目的舞台效果与大制作场景设计,这些都无法掩盖剧作张力不足、情节漏洞等核心问题。创作的根本仍要沉下心来,重拾戏剧的文学基因,夯实“一剧之本”的根基。
剧本创作无捷径可走,要有深厚的生活积累与深刻的生活体验:何冀平创作《天下第一楼》长达3年,在全聚德烤鸭观察生活待了足足1年;刘恒创作《窝头会馆》从史料中吸取营养,调动从小住在胡同的见闻轶事和生活经验;《玩家》历经10年,修改13稿终被搬上舞台……剧本是路线图,舞台是目的地,只有好剧本才能一次次点燃和激活作品的光彩。
经典复排应“常演常新”,不断探索东方戏剧美学精神
北京人艺的创作目标不仅要一时掌声,更追求永久回声。对艺术永远怀有敬畏之心、在艺术上精益求精是北京人艺的精神所在。正是这份不急功近利、不被市场所左右的定力,培养了忠实的观众群体,奠定了北京人艺的艺术自信和立身之本。
时间与观众,是检验经典的重要标准。对待经典作品,必须以较高的艺术性去创造、呈现,使其“常演常新”。在再创作过程中,创作者要以发展眼光不断挖掘角色的典型性、语言的经典性与主题的多元性,诠释出新风格、新气派。一辈辈演得不一样,却皆在不同时代成就经典,话剧好看的魅力便在于此。
宏观来看,我们不仅要把单个作品排好,更要努力建立中国话剧自身的经典体系:曹禺、郭沫若、老舍、田汉、吴祖光等剧作家的经典作品,通过不断加工改造、再创造,被打造成更有生命力的完整戏剧作品体系,形成经典的示范作用。
复排经典的背后,更要继续话剧前辈未竟的事业——话剧民族化的探索之路。《蔡文姬》是民族化的宝贵实践,到了我们这一代人,既要继承好,也要对戏剧有新发现、新认识、新发展,寻求艺术层次观念和境界的突破。
我们不仅在戏剧中表现中国传统戏曲的元素,更以民族化为基础,探索东方戏剧美学精神和戏剧追求。话剧《李白》借鉴戏曲美学,舞美、灯光、音效以“意境”取胜;话剧《我们的荆轲》远赴圣彼得堡等地演出,将东方戏剧审美输出到国际舞台,这是我们讲好中国故事的积极努力……
经典的创作不是一蹴而就的,是不断探索、反复锤炼、精益求精的过程。创作经典,需要创作者有“风物长宜放眼量”的气度和开放的襟怀,对市场要有理性客观的判断、引领而非迎合的姿态。
“戏在,就会说话。”未来,我们依然全心全力创作最好的作品,这是一份属于北京人艺的历史责任感。创作属于新时代的戏剧精品,让作品的艺术魅力和水准成为时代标识,用真正杰出的作品证明人艺的价值,是我们最大的梦想与追求。
(人民日报记者王瑨整理)
“好好说话”是话剧的根本魅力
任 鸣
【人民日报 2018.10.25 第24版“舞台连线”栏目】
图为《哗变》剧照。 李春光摄
今年是《哗变》演出30周年。北京人艺从10月1日开始,连演十场,演出前半个月,开票当天,票就全部售罄了。一部作品能引发观众30年不变的观演热情,不得不说,《哗变》已经成为一种话剧现象。在我看来,它也是北京人艺对于经典传承的一个优秀示范。
上世纪80年代,文艺界充分顺应改革开放的大潮,提倡让优秀文艺作品“走出去、引进来”,《哗变》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引入的。当年时任文化部副部长的英若诚先生,在中外戏剧文化交流中起到了重要作用。英先生曾将《茶馆》翻译成英文在国外出版,为北京人艺引入了经典名剧《请君入瓮》《推销员之死》……《哗变》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是英先生亲自翻译的。他认为这部戏很有特点。剧中几乎没有场景变化,舞台呈现的就是一个军事法庭现场,演绎着被告、原告、检察官、辩护律师与证人之间,丝丝入扣的质询、充满机锋的唇枪舌剑。全靠“话”支撑,清一色男性角色,这在当时的话剧舞台上也算独树一帜了。
1988年,美国导演查尔顿·赫斯顿来到中国执导《哗变》,当时我任副导演。赫斯顿是获过奥斯卡奖的电影演员,同时也是一位导演,在《哗变》中演过魁格这一角色。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位掐着秒表排戏的,这种对节奏的严格把握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朱旭老师饰演的魁格,精到、松弛,特别是那七分钟的大段独白,精彩至极,直到今天都让很多观众津津乐道。我1987年来到人艺工作,能赶上《哗变》的排演,是我的幸运,可以说影响我的一生,为我后来的创作打下底子。从这部剧开始,我对人物、对表演、对台词,都有了新的认识。我意识到,话剧首先姓“话”,演员在舞台上首先要好好说话,把话说精彩,说得让人忘不了——这是话剧的根本,也是话剧的魅力所在。
《哗变》不仅是导演的课堂,更是演员的课堂。由于整部戏全靠演员的台词来支撑,因此《哗变》也被称为话剧舞台的“教科书”与“试金石”。这部戏的台词密度之大,难度之大,让演了多年的演员仍然感觉到压力。演别的戏,到了下午6点半化妆间外都还有人,可是到了《哗变》,楼道里几乎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大家都各自找一个角落去默词儿了。有的演员在家要默三遍词儿,再加上晚上的演出,感觉一天要演四遍,“真是又想演又怕演”。
2006年,新版《哗变》重排,冯远征、吴刚、王刚、王雷等新一批演员加盟,我任重排导演,朱旭老先生任艺术指导。这个版本一直演到今天,也有12年了。演员们在尊重原著的同时保留鲜明的个人艺术特点,加入自己的创造,而且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加,每一轮演出都有着新的调整,新的进步,新的积累。两个版本,30年的过程,我都参与其中,我看到了其中所有的传承与变化。它所传承的,是北京人艺现实主义的表演风格,以及戏比天大、精益求精的艺术精神,演员们永远对艺术有敬畏之心。变化的则是每个演员不同的个人风格,以及他们对戏的理解。加上当代中国人对法庭更加熟悉,观众们的体会也更加深入,观演关系更加深刻,立体,和谐。
经典重排是北京人艺的一大特色,在每年的演出剧目中占到很高的比例。创造和传播经典是人艺的责任,演出和继承经典也是对演员的锻炼。我希望北京人艺能打造出“经典”的口碑,让观众看到更多最有代表性、文化含量最高的作品。
(人民日报记者周飞亚采访整理)
《司马迁》:追求东方戏剧美学精神
任 鸣
【人民日报 2015.10.15 第24版“艺边杂谈”栏目】
对导演和所有主创来说,排一部历史剧需要花很大的力气和功夫。导演手法、剧本阐释,是不是有突破,能不能经得住历史的拷问,都是课题。任何历史剧都是当代剧,都可以让我们反思当下。与此同时,时间赋予的与历史之间的距离,恰恰让我们能够在揭示社会、反映人性时更加深刻,这也正是历史剧长演不衰的原因。
司马迁是“史圣”,我对他始终葆有敬畏之心。我用了大概三年时间去准备和积累,像做学术研究一样去研究司马迁,研究汉武帝等与他命运相关的诸多人物。
历史剧富有岁月的沉淀和思考的积累,如果排得好,是能够留得住的。在我排过的70多部戏里,有三部比较满意的历史剧:《知己》《我们的荆轲》《司马迁》。当然,这三部作品能否被锤炼为经典,还需要时间的检验。这次在排《司马迁》时,我始终在想,如何能够让作品在台上站得住,让现在的观众有认同感。
话剧《司马迁》
很有意思的是,这些历史剧在最初上演的时候,都没有“大红大紫”,行话叫票房比较“温”。但演了几年后,越来越多的观众会发现其价值。因为这些戏不跟风、不应景,而是剖析人性、探讨永恒的精神求索。这一点上,我对《司马迁》有信心。
此外,在《司马迁》的艺术呈现上,我最大的追求是建立起“东方戏剧”的美学概念。这个工作是从《知己》开始的。在《知己》中,虽然我赋予了人物现代精神,但整体风格还是相对传统;《我们的荆轲》里,我用现代手法和观念去解读荆轲这个历史人物;《司马迁》,我则延续着《我们的荆轲》在艺术形式上的探索继续向前。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是戏剧民族化道路上最具代表性的剧院。我希望通过《司马迁》这个戏,能够在民族化的基础上更进一步。从《知己》《我们的荆轲》到《司马迁》,我越来越感受到一种东方的视角——不仅仅局限于中国戏曲的传统审美,还包括日本能剧的空寂幽玄、俳优的精练优美、浮世绘的夸张绚丽,印度诗剧的生动神秘……东方文化的审美模式和表达方式,逐渐渗透进舞台的各个角落。这种表达能开拓视野、拓展思维,这种表现形式和精神内涵,是我接下来要去寻找和挖掘的。
西方戏剧,归根结底是在西方哲学指引下,历经西方历史洗礼,浸润了西方文化的舞台表现方式。以整个东方的文化积淀和传统去影响、去滋养我们的当代戏剧,催生出与西方戏剧文化平等对话的东方戏剧,是我们戏剧人应有的探索。我们不仅要表现中国传统戏曲元素,更应探索东方戏剧美学精神,甚至表达东方哲学思想。
何为东方戏剧?在我看来应该是具有东方戏剧思想、美学思想、哲学思想和表现手段,以民族化为基础,能够广泛代表东方文化精髓的舞台表现风格,是东方美学精神与西方戏剧舞台的结合。同时,这一审美风格不应与舞台表达的现代精神构成冲突。我尝试在《司马迁》中进行这样的探索,可以说,是寻求戏剧本体的新发展。继承民族的东西非常重要,发展民族的东西则更为重要,它勾画出未来我们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我在《司马迁》“导演的话”中曾写道,“排这部戏需要一种大情怀”。这种“大”是博大、宏大,是胸怀,也是气度。剧中司马迁与汉武帝、屈原之间各有交锋,在我看来,这种交锋是思想上的对决,而和他们对话,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如果说,在《知己》中我更看重个体的表达,那么《司马迁》则超越了个人情感。全剧不断涌现的高潮是在烘托一种大情怀,虽然站在舞台上的是一个个体,但是这个个体能给观众以翻阅史诗般的感受。而作为舞台艺术工作者,创造一部作品的世界性价值,也是我们追求的理想境界。
我想,要排出有大情怀的戏,首先自己要站在精神的高地上。这是对我的考验,我需要提高自己。我常跟剧组说:我们的高度决定了《司马迁》的高度。为此目标,我们唯有不断努力。
敬畏经典
——写在《日出》重排之际
任 鸣
【人民日报 2010.08.05 第20版“创作札记”栏目】
在我排过的60多部作品中,《日出》是惟一一部排过4次的戏。好的作品可以用任何形式来解读:我曾经用传统和现代相结合的手法呈现《日出》;这次在纪念曹禺诞辰100周年之际复排,我的原则是最大限度地尊重原作,最大限度地呈现原作。具体来说,台词我一点不动,做到百分之百地使用曹禺的语言;作品的主题、舞台的样式、人物的塑造,都力求还原曹禺笔下的时代;不仅演员要有时代感,景的处理以及音乐使用上也以古典风貌为主。
话剧《日出》
为什么要坚持对原作的忠实?以音乐来打个比方。无论是卡拉扬,还是小泽征尔,当他们指挥乐队演奏贝多芬的乐曲时,不会更改任何一个音符,否则就不是贝多芬的音乐;但是不同的指挥却可以对贝多芬有不同的解释。对待戏剧经典,我认为应秉持同样的原则,这种尊重首先从尊重台词开始。这次复排《日出》,主要是抓演员的台词,抓演员对人物的塑造。我相信曹禺作品本身的魅力,以尊重原作的心态来排,作品会更扎实,作为保留剧目的价值更大。
有人认为忠实原作,会束缚自己的创作,我的看法恰好相反。经典作品之所以成为经典,正因为它可供后人挖掘和阐释之处无穷无尽;创作的自由也不在于形式的新旧,而在于二度创作者对原著中人性的挖掘与表现是不是深刻。不同的版本之间关键的区别,就在于对主题、对人物的挖掘是不是更深刻,把握的是不是更准确。在艺术的世界里,不是越当代就越高级,艺术的新旧不代表水准的高低,就好像今人写诗未必比李白写得好。站在导演的角度,我不排斥任何其他的版本,我只是在努力吸收好的东西,然后拿出我们自己的观点和个性。
那么,今天为什么要复排曹禺的作品?不仅为了纪念曹禺。20多年来,我在国内外4次排演《日出》,我曾看过小学生排演《日出》片段,看过小县城的影城里贴出“今天下午上演《雷雨》第二幕”的广告,他笔下的陈白露、周朴园包括胡四、小东西这些人物都没有因为时代变迁而被湮没。曹禺作品对人性挖掘得深刻,并具有无穷的批判现实主义精神,这是曹禺作品跨越时空的原因——而这两点,都为今天的戏剧创作所匮乏,这也是在今天复排曹禺经典的现实针对性所在。
没有曹禺,没有焦菊隐等老一辈艺术大家,就不会有今天的北京人艺。人艺的戏,要有人艺的风格,缺少具有特色的剧院,将是中国话剧的悲哀。对我来说,对人艺作品的继承非常重要,与此同时一定要在继承的基础上去发展和创新,这样才能使人艺的精神、人艺的戏剧风格与时代吻合,不断前进;我们需要不断有能够准确诠释曹禺、老舍、郭沫若等经典作品的年轻演员。所以在这次复排《日出》时,演员阵容上一半是梁丹妮、王刚这样的老演员,一半是谷智鑫等年轻演员,并且为陈好主演的陈白露配了b制和c制,以培养年轻人。
今年是曹禺诞辰百年,我们还会迎来北京人艺的百年华诞,希望那时的观众还能够领略到《茶馆》、《天下第一楼》的魅力,还有优秀的演员能够诠释《雷雨》、《蔡文姬》 等经典,同时还能有优秀的新作。而在这些保留剧目中,我希望也有《日出》,抱着这种精神,怀着这种期待复排《日出》,期望它成为有价值的保留版。
本文来自【人民周刊】,仅代表作者观点。全国党媒信息公共平台提供信息发布传播服务。
ID:jrtt
行人闯红灯被撞找律师有用么,行人闯红灯被撞找律师有用么吗
现在的生活条件是越来越好了,汽车作为人们的日常交通工具,已经成为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虽然汽车的价格还是有点贵,但很多的家庭因为各种的需要,都已经... 时间:2022-12-01一班找律师打打官丝丝要多少时间,任鸣:戏在,就会说话
来源:【人民周刊】“非凡的艺术家们,都是对生活认识最深刻,剖析最深刻,他们首先是生活的大师,然后才能是艺术的大师。”就在几天以前,还在主持北京人艺庆祝... 时间:2022-12-01在南溪找律师收费多少钱,餐位费收取是否违法
去餐厅吃饭结账时你会看账单吗小心,你可能被多收钱了如今在四川成都、宜宾等地收取餐位费已成为餐饮行业的一种“惯例”每人少则1元多则5元、8元......点餐系统直... 时间:2022-12-01妻子不甘受辱找律师,妻子不甘受辱找律师有用吗
据扬子晚报消息 全国瞩目的于欢家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11月14日在山东省高唐县人民法院公开宣判,当日该院的微信公众号上也公布了案件审理结果,但令人大跌眼镜的... 时间:2022-12-01包头市去哪找经济案件律师,我市首家民营经济法律服务工作站成立于哪一年
3月30日,我市首家民营经济法律服务工作站成立,这是市工商联在强化作风建设学习实践活动和助力优化法治化营商环境工作中的又一具体举措,旨在创新载体为民营企业... 时间:2022-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