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一下!交通肇事预审两个月,章庄铺中学

章庄铺工商检查站暴力冲卡案侦办始末

文／ 刘慎新

“61——340、61——340……”电台的紧急呼叫，一声声响在岁末年尾大雪初霁的寒夜。

“340、340，我是61，有什么情况，请讲！”县公安局总值班员迅速拿起话筒催促道。

“今晚10时左右，一辆挂着WJ15N2612警车牌、装有警灯的白色丰田轿车在章庄铺工商检查站冲关时，轧死工商执法人员，车已沿国道向北逃窜，请求布控堵截，布控堵截！”南平治安检查站马站长一口气报告了这十万火急的案情，中间想停顿一下也没有来得及。

“公路沿线武警、交警、治安警立即上路设关堵卡，决不让肇事车逃出公安县，力争人车俱获！”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胡伦虎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刹时，警笛声划破了荆江南岸的夜空。

（一）

蜿蜒曲折的“二0七”国道从湘鄂边沿起伏的丘陵中，由南向北延伸到了湖北省的“南大门”——章庄铺后，突然呈“S”型进入了公安县境内。一溜溜冷飕飕的风刮动路两边尚未溶化的冰块雪粒，铮铮有声，更增添了阵阵冷寂，这是1995年1月13日夜晚9时许。

章庄铺工商检查站前的国道上用茶几、板凳、树蔸等设置的简单路障，在路灯光中清晰可见，4位身着工商服的检查人员坚守在路障两边，密切注视着从湖南省澧县方向驶来的车辆。

是日黄昏，南平工商所接到湖南省临澧县工商局打来的电话，一辆挂着武警牌照、装有红色警灯的白色丰田小轿车在临澧县拒绝工商和交通人员检查，撞伤执法值勤人员和无辜群众后，向公安县方向逃窜。正在“二0七”国道章庄铺工商检查站执勤的南平工商所副所长范宗平，立即指挥检查人员作好了堵截准备。

二

面目黢黑，身材枯瘦，神情猥琐，长期与偷摸拐骗、嫖赌逍遥分不开的他，虽然驾驶着车况极好的进口轿车，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和快感。

一路上提心吊胆，总觉得有人在追赶、在堵截。从广东韶关至湖南长沙七弯八拐，夜行晓宿，靠车上的特别牌照和警灯，总算没有出麻烦。

长沙过了，他稍稍松了一口气。离广东管辖的地盘越远，似乎更安全了些。他放开胆子，加大油门，开始大白天驾车，高速行驶在公路上。谁知，进入湖南省临澧县城关时，却遇到了工商人员的检查，他呼的一声冲了过去。也许是这个检查站通知了下一个检查站，车前方的路面上，几位穿制服的人员早已守候在站口，他不得不减速缓行，待检查人员来到车旁，要求出示证件时，他一踩油门，无极变速车一窜，又冲了过去……路上一名踩三轮车的青年躲让不及，连人带车被撞翻在地，头破血流……

沿路逃跑已不是办法。他仗着车速快，离开公路，在城郊一条小路的转弯处藏了起来。刚才有惊无险的一幕，着实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妈的，白天还是不保险，那就趁着夜色开车！现在年关迫紧，隆冬腊月，天寒地冻，谁还认真负责的检查哩？”他怀着一丝侥幸，喃喃自语……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他又上路了。

三

刺骨的寒风一阵紧接一阵。

国道上，红色的、白色的、黑色的、蓝色的……各种颜色、多种型号的小车接踵而至，又呼啸而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突然从湖南方向出现了进口车辆特有的白色灯光。

范宗平率4位身着工商制服的部下，疾步走到路障前，并出示了停车示警牌。

白色小轿车一个急刹车停下来，但引擎仍在轰鸣，车顶上红色警灯还在一闪一闪。武警牌照：WJ15N2612格外醒目。

“你们想干什么？”司机色厉内荏，神色异常。

“例行检查。”范宗平从车前快步走到车左边，伸手要证件。

司机将电动挡风玻璃徐徐地按开了一条缝隙。范宗平将右手伸进车内取证，处于高度惊恐状态的司机“轰”地一声猛踩油门，轿车像离弦的箭撞翻地面的茶几、板凳，向下坡弯道驰去，守候在车右侧的一名工商人员被撞伤。

范宗平左手迅速抓住倒车镜，而右手却被迅速升起的电动玻璃紧紧地卡住了。残暴的司机继续加速，同时左弯右拐，摇晃车身，企图甩掉范宗平，范几次试图跃上车身的引擎盖，但终因右手负痛，车速过高，且不住地晃动而没有成功。

车疾驶到小坡转弯处，不堪重负的倒车镜断裂了。范宗平顺车栽了下来，罪恶的车轮从他头上碾过……

四

慌慌如丧家犬，急急似漏网之鱼的小轿车全速驶进了黑暗之中。当轿车即将进入万家灯火的南平镇街道时，“嘭”的一声，车身猛地震颤了一下。油底壳撞到了路面的石头上，破了个洞，汽油刹时流了一地。

路上，三二个夜行的人员，不堪冬夜的寒冷，缩头笼手匆匆而过。他贼眼一转，左顾右盼一阵后，迅速抽出随身携带的尖刀，顶住两名农民模样的行人。低声喝道：“不要吭声，赶快把车子跟老子推到修车厂去，不然老子宰了你们。”

“老板，修车咧。”当车被推到南平汽修厂时，他十分大方地见人点上一支烟：“抓紧跟我修好，钱少不了你的。”说着拍拍鼓囊囊的腰包。

之后，他便住进了汽修厂附近的章新宾馆，要了个单间，胡乱擦了把脸，便点了一支香烟，美滋滋地吞云吐雾起来，连日来的劳顿惊恐，顿时烟消云散。他出神地望着房间的顶棚，狡诈诡秘的笑容爬上了他那纵欲过度而枯黑黄瘦的尖脸……

他在家中排行老幺，家中一切享受，特别是物质上的享受总是优先满足他，使之从小养成了极强的自私心理和占有欲，常常是吃了锅里的护碗里的。

他有一份较好的工作，人也聪明，会开车修车，可是他都不晓得珍惜，有班不好好上，有工作不好好干，浑浑噩噩，与一批狐朋狗友舞厅里进，酒馆里出，工资入不敷出，便走“捷径”——偷。仅1992年8月24日至10月14日期间，就以他为首，纠合一伙人放哨望风，相继在长沙电信局、长沙第三运输公司门口，以及在长沙市基础工程公司车棚内……用自制的万能钥匙，象开自己的摩托车锁一样，盗走各种高中档摩托车8辆，价值3万余元。东窗事发，他被依法判处徒刑并投入劳改。

在高墙内，他乘外出购买机械零件的机会，伙同“牢友”又窜到长沙，将蝴蝶宾馆一辆微型面包车盗走，逃窜路上又将一辆女式摩托车顺手牵羊装上了车。案发后，他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远走高飞了。

他乘火车坐到了另一个省，居然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骗取了某公司经理的信任，当上了业务员，不久又当上了副经理，谁知狗改不了吃屎，他竟然将公司一车货物卖给了他人，将现金悉数装入了自己的腰包。很快，当地公安机关收审了他，但却因证据不足被释放了。

屡犯屡逃，屡屡躲脱了法律的制裁。他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走南闯北，躲躲藏藏，居然花天酒地、泡妞吸毒、不愁钱花……他读过初中，其它所学过的知识早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但有句 “狡兔三窟”的成语却烂熟在心，他常常自诩为狡兔。

此时，他又进入了狡兔的梦乡。

五

“起来!”一声断喝，把他从梦中惊醒。南平治安检查站马站长紧握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几名着警服和工商制服的人员按住了他的脚和手。

“你们、你们不要乱抓无辜，抓错了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他十分“内行”地提醒执法人员。

“走，抓错了归我负责！”马站长出示证件后，斩钉截铁地表态道。他被押到了公安机关，此时为1月14日早晨。

原来是，马站长向县公安局报告案情后，当即组织全站公安干警上路，开展内巡外堵，战斗一个通宵，却未见肇事车辆。同时从电台中得知，全县各个执勤点和巡逻点上，都没有发现此车的踪迹。

难道肇事车插翅飞了不成？正当他焦虑之时，突然接到了两位农民朋友的报案，道出了昨晚被一开警车的年轻人持刀逼着推车到汽修厂的经过。与此同时，南平工商所也接到了发现肇事车辆的举报。

马站长当即率公安干警，与工商人员一道赶到汽修厂，确认白色丰田轿车就是在章庄铺冲关肇事，轧死范宗平的那辆车，遂将司机投宿的旅社团团围住，并冲上二楼将其生擒活捉。

六

威严的审讯室里，县公安局预审科杨科长正在对他进行审讯。

“你叫什么名字？”

“刘金海。”

“家住什么地方？”

“河南省义马市千秋乡裴村。哎呀，我说干部，你们已经把我的身份证缴去了，上面不是写得清清楚楚，问这些干什么。”他故意装蒜。

“你驾驶的轿车是哪个单位的？”

“我不知道，只知道是广东一个叫李沙的，要我帮他把车开到河南去的。”

“李沙呢？”

“车子撞人后，他就下车溜了。”

“他具体住在广东什么地方？”

“那我就不清楚了。”

……连续突审，易人突审，他老是上面的那几句话。若问其它情况，他要么装聋作哑不吭声，要么回答不知道。但是根据他的“南方普通话”的口音分析，他决不是河南人，对他所驾驶车辆的来历供认，也不能自圆其说。

七

正逢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在国家工商局呈报的范宗平同志事迹材料上作了批示：

“一、向以身殉职的范宗平同志表示哀悼，向家属表示慰问，对范宗平同志的光荣事迹要进一步收集整理予以表扬。二、对参与缉私的同志们给予表扬和慰问。三、对此走私案件要迅速追查，并依法从速审处。”

县公安局决定，组成由局长挂帅，8名中层干部和侦查预审骨干参加的专案班子，北上南下，须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专案组由杨科长具体带队，冒着料峭的春寒迈向了北上的征途。

按照罪犯自称名叫刘金海的身份证上地址，专案组来到了河南省义马市公安局。经核实，刘金海的身份证是真的，是1994年12月16日通过千秋乡派出所合法的手续办理的。

事出必定有因。专案组一行赶到千秋乡派出所，查遍全乡户籍底卡，却无刘金海其人。

询问女户籍员，她没办过此证，且笔迹也不是她的。

该乡派出所所长、指导员连夜召开全所人员会议，动员大家提供线索，核对笔迹，终于查出此身份证是该乡治安巡逻队员汪建平，受个体餐馆老板冀保民委托，趁女户籍不在时，偷偷加盖公章办理的。至于刘金海其人，汪没见过面，也不知道是哪里人。

专案组找到冀保民，原来是1994年6月，冀通过洛阳市某公司陈经理介绍认识了刘金海，并了解到刘是广东省汕头市人，已到洛阳市一年多了。后来，刘因经济上的问题，被陈炒了鱿鱼，便找到冀处，要求合伙做生意，并三番五次请求帮助办理其身份证。冀找到了与自己关系密切的治安巡逻队员汪建平，为刘办理了身份证。此后刘在冀处住了半个多月，于1995年元旦前夕离开千秋乡，说是回广东取钱来冀处做生意，便不知其去向。

专案组又来到曾经收审过刘金海的洛阳市公安局尧城分局。刘在收审时的名字为“潘小武”，年龄为43岁，原籍广东省汕头市升平区解放路。“潘”于1993年11月份到洛阳市打工因涉嫌犯罪于1994年9月8日被收审。经查未构成犯罪，同年10月7日解除审查。因此“潘”的真实身份未查实。

专案组即刻与广东警方联系，汕头市升平区却查无此人。刚刚找到的一点线索又断了。

八

北风裹挟着雨雪敲窗打门，使县收审所更加增添了阵阵寒意。

开晚饭的时候到了，号子协管员打开门上的窗，连菜带饭一碗递给了他。曾经吃香的喝辣的，尝遍山珍海味的他不觉紧皱眉头，瞟了一眼清汤寡水的饭菜，哀声叹气地对“协管员”说：“贾干部，我一看您就是个厚道人。您看我替别人卖命，落得这步田地，黑心的老板一跑了之。天气又这么冷，我想寄封信给姨妈，要她送点钱和衣服来，我出去后……”

协管员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次日，协管员送饭又来到他的窗前，他又重复了一遍昨天的要求，并故作可怜的浑身发起抖来……协管员左右看了看说：“私自为收审对象发信可是要砸饭碗的，你知道吗？”

“哎呀，我的贾干部，这又不是搞什么通风报信，攻守同盟，只是要钱要衣，再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鬼头鬼脑地停顿一下，又许愿道：“我姨妈来后，一定重重地谢您。”说完，他将写好的信连同信封递给了协管员。

这里发生的一切，丝毫未逃过专案组敏锐的眼睛。

县局领导指示：“欲擒故纵，如此如此……”

九

“喂，你是广东省公安厅吗？喂、喂……”为了尽快查清楚武警车牌和丰田轿车的底细，专案组电话电报双管齐下。几天之内湖北警方与广东警方形成了一条“热线”。

广东警方很快通报了有关情况：WJ15N2612系武警韶关支队车辆号牌，此号牌在韶关市仁化县被盗。

白色丰田轿车为广东省韶关市浈江区五交化批发部的车辆，其发动机号为6064581、车牌照号为广东23—04978，于1995年1月11日晚被盗走。

专案组当即派出人员，日夜兼程南下广东，取回了证明材料。

十

“您这里是县收审所吧？”一名体型富态的城市中年妇女，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来到收审所门前问道：“您这里是不是关着一个因车祸压死人的潘小武？”

“有。但不是车祸压死人。而是有意冲关，故意压死人。”收审所干警回答后并问道：“您是他什么人？”

“姨妈，叫杨某某，是从湖北天门来的。”

“潘小武是什么地方的人？”

“是、是广东汕头市人。”

“请您把身份证拿出来看看。”收审所干警和蔼地说

。

“我、我、我没带在身上，我、我是他的姨妈，肯、肯定是从天门来的。”慌乱之中一再强调姨妈，天门人等，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吗？

专案组当即依法传讯并检查了她准备送给“潘小武”的物品，同时对其晓之以政策和法律，她不得不吐出了实情，原来，杨某某是湖南省益阳市某剧院职工，不是“潘小武”的姨妈，而是“潘小武”的亲生母亲，她正是收到“潘小武”从号子里通过“协管员”发出的信后，从湖南省益阳市特地赶来探望并送钱送物的。

“ 潘小武”、“刘金海”均是张志华的化名。他出生于1974年1月17日，原是湖南省益阳市秀峰剧院职工，因盗窃于1992年11月20日被收审，1993年1月14日被逮捕，1993年6月28日被益阳市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2年，投劳期间脱逃。

专案组迅速赶赴湖南益阳，核准了上述情况，并获取了大量的证据。

十一

“我有罪，我该死，我过去欺骗了政府，欺骗了干部……”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张志华在确凿的证据和凌厉的攻势面前，自知末日来临，不得不缴械投降，如实交待了自己的滔天罪行：“……我在河南省义马市千秋乡办理身份证后，与当地早有来往的江洋大盗何建刚（绰号“老棉裤”）谋划从广东偷车到河南卖……”

就这样，张志华1995年1月7日，从河南郑州搭火车到广州，然后又从广州坐公共汽车到了广东省陆丰县碣石镇，购了两辆摩托车，从火车站发给了河南的“老棉裤”；再返回广州市，从广州坐火车到广东的韶关市，便开始在火车站附近徘徊，寻觅“猎物”。当发现了一辆白色丰田豪华小轿车后，当即双眼一亮，在附近五金商店购置了钥匙坯料和一套10号锉，锉制了若干把车门钥匙，套开了轿车门，于1月11日下午5时50分左右开车向湖南方向逃窜，途经广东省仁化县时，又将武警韶关支队停在该县城关的“天津130”车上的号牌盗走，卸下轿车上的民用牌照，挂上了武警车牌，沿“二○七”国道向河南郑州方面逃窜，丧心病狂，连连冲关肇事，直到落入法网。

“政府、干部、请看在我还年轻的份上，放我一马，只要不枪毙我，判死缓都行，我一定改，我一定改，我一定重新做人……”当张志华在询问笔录上按下最后一个手印后，竟然也同其他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一样，露出了怕死鬼的本来面目。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法律从不考虑谁怕死，谁不怕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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