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禁不止的“砍头息”

从传统民间借贷到互联网贷款，“砍头息”一直是行业一大“潜规则”。在央视“3·15”曝光“714高炮”小额网贷陷阱以及“砍头息”乱象后，北京商报记者调查发现，变相“砍头息”模式层出不穷，其中，“期待合伙人”平台以会员费等增值服务费方式变相收取“砍头息”，实际年利率远超监管红线。也有平台以游戏充值为理由变相收取高额利息。在分析人士看来，变相砍头息难禁原因在于高利贷利润超高，使得一些公司利用了监管的漏洞，铤而走险获取利润，建议监管从系统供应、流量获客、App商店、资金来源、支付渠道、风控服务、催收服务等多方面联动，全方位压缩其生存空间。

“套路”服务费

“期待合伙人”变相收取砍头息

目前在聚投诉-21CN平台上，针对“砍头息”的投诉帖处于激增状态，高达42714条，仅3月26日一天投诉量就高达190条。

在聚投诉-21CN平台的众多相关投诉中，北京商报记者注意到一款名为“期待合伙人”的软件。针对该软件的投诉帖有43个，主要集中在“变相收取利息费、管理费等增值服务费”方面。借款人何女士介绍称，2月23日在“期待合伙人”借款8000元，虽然到账8000元，但下款几分钟过后平台就扣取了1080元的增值服务费，可用额度为6920元，分12期还款，但是平台是按照8000元本金来分期收取利息。

另有一位借款人娄女士表示，在“期待合伙人”进行借贷时必须选择会员缴费800元，否则无法贷款，借款5000元，实际到账只有4200元，但平台仍按借款5000元的利息来算，同时还需缴纳借贷金额3%的手续费。借款合同中显示，借款6个月，则每个月都需要偿还907.75元。6个月总额为5446.5元，加上此前需要缴纳的会员费800元，即为6246.5元。按实际到账4200元来算，利息共还2046.5元。折算综合费用年利率为97.5%，远超国家36%的监管红线。

北京商报记者注册“期待合伙人”后发现，该平台将会根据借款人提交的实名资料进行综合信用评分，信用评分越高，可以获得的信用额度也越高，即1000元信用额度=可以借款1000元。在实名提交资料时，平台需要借款人提供身份证、人脸识别、信用卡登陆或查询密码等私密信息。白领王女士向北京商报记者表示，在借款时发现，该平台需要输入信用卡登陆密码信息，存在隐私泄露风险，随即便想注销账号，但客服人员态度恶劣，并未同意她的请求。

据“期待合伙人”App信息显示，该平台由深圳市期待互联网科技有限公司研发而成，工商资料显示，该公司主要从事计算机的技术开发、技术咨询、技术转让、技术服务等方面。针对高额“砍头息”、隐私安全隐患等问题，北京商报记者致电“期待合伙人”App客服人员进行询问，但电话始终未有人接听。记者随后两次致电深圳市期待互联网科技有限公司，在表明身份后，该平台相关人员随即挂断了电话。

以贷款额度兑换优惠券

变种层出不穷

除了增值服务费、会员费以外，将借款金额换算成游戏充值券、商城优惠券的招数也屡见不鲜。在此类投诉中，水象分期App的投诉帖高达7807个，有不少借款人表示，水象分期App中的借款平台速秒钱包以购买优惠券的形式放高利贷。例如，3200元借款到账2100元，其他的额度放款前直接扣除，变成无法使用的优惠券。还有借款人通过水象分期速秒钱包申请2000元到账1420元，其他金额用商城优惠券形式发放。但实际上商城的商品价格同比其他的商城的商品要高很多，在使用优惠券后也比其他商城的高。

此外，还有以游戏充值为外衣的高额利息手段，孟先生利用分期还平台进行过5次借款，前4次都无逾期还款。最近一次借款日期为2019年3月11日，借款金额为2600元，平台以游戏充值为理由扣除520元，实际到账为2080元，借款期限为14天，到期日2019年3月25日需还款2624.27元。孟先生表示，此类平台实则为央视曝光的“714高炮”。

北京商报记者注意到，在央视曝光后，有不少平台已经暂停服务，或者转为导流超市。水象分期发布业务调整公告，于2019年3月21日暂停服务，仅保留用户还款通道。同时，其借款平台速秒钱包已暂停服务。分期还则转为导流平台，为第三方借款App引流。记者以借款人的身份咨询分期还平台相关客服人员，该客服人员表示，目前因平台产品升级，每日仅针对部分客户随机发放试用新产品的名额测试。后续还是会继续上线额度更高、期限更长、利率更低的借款产品。

对于“砍头息”屡禁不止的原因，苏宁金融研究院互联网金融中心主任薛洪言表示，“砍头息”是高息现金贷平台的惯用伎俩，这种现象屡禁不止，有供需两方面的原因。供给方面，超利贷属于暴利生意，即便是高压监管下，愿意铤而走险的机构仍大有人在，加上平台小而散、隐蔽运作，两三个月换一次马甲，很难清除干净；需求方面，现金贷新规后，持牌机构不再提供年息超过36%的贷款产品，超利贷平台的年息最低可能200%起，部分风险等级较高的借款人被持牌机构拒之门外，找不到相对透明、年息50%左右的短期贷款产品进行过渡，成为此类违规产品的需求方，被平台肆意宰割。麻袋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王诗强也表示，为了多收利息，平台会尽可能地先收取一部分利息或者费用。从控制风险和提高贷款利率角度来说，平台倾向于先收取部分费用。

变相砍头息难禁

专家建议全方位联动监管

监管层面，在央视3·15晚会曝光“714高炮”高息现金贷等乱象后，行业协会接连出手。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3月19日向相关会员单位发布《关于开展高息现金贷等业务自查整改的通知》。上述自查整改通知提到三方面内容，囊括借贷利率、信息披露、催收规范、自查时间表等。明确各会员机构及所合作机构均应依法合规开展营销和宣传活动；不提供违反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间借贷利率规定的借贷及借贷撮合业务，向借款人收取的综合资金成本应统一折算为年化形式，并在事前对贷款条件、息费收取标准及逾期处理等信息进行全面、公开披露，向借款人提示相关风险；不得从借贷本金中以先行扣除利息、手续费、管理费等费用的方式直接或变相收取“砍头息”。

零壹研究院院长于百程也指出，“砍头息”是给借款人放贷时，以收取费用的名义先从本金里面扣除一部分钱，这使得借款人实际到手金额减少，这是高利贷变相提升利率的一种方式。“砍头息”存在的背后，是“714高炮”等各类高利贷的屡禁不止。高利贷利润超高，使得一些公司利用监管的漏洞，在互联网上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断变更名字，变换形式，铤而走险获取利润。同时，从需求端，确实也存在部分急需用钱、对高利贷认识不足的借款人。导致高息现金贷无法根除。

如何监管此类平台？薛洪言进一步表示，对于非法现金贷平台监管，应基于产业链视角，从系统供应、流量获客、App商店、资金来源、支付渠道、风控服务、催收服务等多方面联动，全方位压缩其生存空间；另一方面，应侧重解决需求端的问题，对综合借款成本超过36%的客群，应考虑开正门，探索适当放开贷款产品的定价上限。于百程强调，从监管层面来说，一方面要进一步细化落地监管方案，在市场准入、渠道监管等方面多管齐下；另一方面加强市场借款人教育，针对合理的借款需求，鼓励更多的机构提供合法产品。王诗强则建议，监管部门应加快网贷备案、取消双降，放开互联网小贷牌照相关杠杆限制、牌照申请限制，让更多的民间资本申请牌照参与相关业务。在监管可以监管到的范围内展业，相关乱象必然好转。

北京商报记者 孟凡霞 宋亦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