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28日,营口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以宋鹏飞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聚众斗殴罪、寻衅滋事罪等多项罪名合并执行死刑。至此,这起由公安部打黑办面向全国通报的辽宁省宋鹏飞涉黑案终于尘埃落定。
宋鹏飞,1956年出生于辽宁沈阳,从小就非善类。早在其18岁那年就因盗窃被劳动教养二年。此后又数进“班房”,成为公安机关的“常客”。1992年,宋鹏飞因流氓罪被判一年有期徒刑。刑满释放后,宋鹏飞只身南下,在广州做起配货与运输的生意,迅速发家。
和他一起打拼的还有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小他四岁的赵文刚。赵文刚和宋鹏飞的经历大体相似,两人靠着欺行霸市、强买强卖、欺诈打砸等不法手段迅速暴敛财富。在资本原始运作和积累期间,一批两劳释放、社会闲散人员陆续被招至二人麾下,成为宋鹏飞团伙的核心和骨干。
1995年,赵文刚注册成立广州龙华酒店沈阳饭店,后更名为广州市沈阳大酒店有限公司。1998年12月,宋鹏飞与赵文刚在广州注册登记了广州市万发物流综合服务有限公司,经营范围为国内除港、澳、台地区外的航空货运、铁路、公路货运业务。经过一番运作,数年后二人买断了沈阳市沈河公安分局刑警三队运输服务处,将其更名为广州市万发物流有限公司。赵文刚是公司法定代表人,宋鹏飞则当上了公司的董事长。此后,该公司经营网络逐步扩展,一度下设40个分公司。
短短几年间,宋鹏飞能有如此迅速的发展,绝不是其经营手段有多么高超,而是靠着他的暴力和铁腕儿。为了以暴力垄断货物运输市场,他在企业内设立了所谓的“保安队”。在这支保安队里,王绪峰、杨德然、王杰、王明利、周洪权等人经常围绕在宋鹏飞的身边。
宋鹏飞性格粗暴专横,对属下管理极为严格,不允许有一丝叛意。对组织内部违背其意愿者,轻者辱骂,重者殴打、伤害。李刚与宋鹏飞原系狱友,出狱后投奔宋鹏飞,后因与宋发生矛盾改投他人,宋鹏飞带领多人,并指使王绪峰携带猎枪前往,王绪峰开枪将李刚右腿打断,造成5级伤残。宋叫嚣:“我宁可干废你,一辈子养着你,也不能让你跟着别人干!”
经审计,广州市万发物流有限公司(含所属机构)及广州市沈阳大酒店有限公司仅2001年至2006年2月期间的经营收入总额即达9亿余元。
2001年1月31日19时许,宋鹏飞等人酒后驾车前往广州市恒福路金色年华夜总会娱乐。抵达后,宋鹏飞、赵文刚由于内急在夜总会门口墙边小便,夜总会保安张某见状立即上前制止并指责二人。
面对保安的指责,宋鹏飞认为让自己很没面子,随即辱骂并踢张某小腹一脚。此时夜总会的其他保安闻讯相继赶来,双方厮打中,“金色年华”保安多人被宋鹏飞等人用刀刺伤,保安谢某经送医院抢救无效于当晚死亡。这就是当年在广州市著名的“金色年华”事件。
成名于”广州“金色年华”血案
在长达562页近30万字的刑事判决书里,记载着宋鹏飞团伙的二十一项罪名和大量的犯罪事实。在厚厚的卷宗里,一起在广州发生的“金色年华”血案让宋鹏飞在当地成名,让一些在当地颇有名气的法律界名人栽进法网。
“金色年华”命案发生后,广州警方立即采取了侦破措施。宋鹏飞、赵文刚等人先后被送进了看守所。在看守所里,赵文刚居然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与经办该案的广州市公安局天河分局预审科大案预审组组长钟瑞斌交上了“朋友”。
赵文刚等人进了看守所后不久,赵的妻子通过关系找到了时任广州汇明律师事务所主任的马克东。马克东接受委托后,为其办理了取保候审。赵文刚被取保候审后多次宴请钟瑞斌,二人关系越来越好。有一次,赵文刚致电钟瑞斌,钟正提审刘胜利。于是,赵文刚让钟瑞斌把电话给刘,告诉刘胜利“我正在外面积极给你办,你别乱讲话”,让刘胜利不要供出自己和宋鹏飞也参与打架,稳定他的心理。
为了感谢钟瑞斌对自己的关照,2001年8月左右的一天下午,赵文刚把钟瑞斌约到广东国际大酒店一起吃饭,并事先准备好了15万元人民币放在客房内。安顿好钟瑞斌后,赵文刚又找到马克东,希望马克东能将宋鹏飞取保候审,此时宋鹏飞已患重病,心脏血管不仅堵塞了一半以上,而且还有尿中毒的症状。按照法律程序,本案可以依照法定程序中止。但马克东并未向赵文刚说明,而是称其认识正在审理宋鹏飞案的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相关审判人员,可以利用关系帮宋鹏飞逃避刑事处罚。
马克东告诉赵文刚办事需要各方面打点,大约需要100万元费用。为了营救宋鹏飞,赵文刚首先付给马克东人民币30万元。收到钱后,马克东指派本所的其他两名律师,并找到其他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律师曹某为赵文刚案的其他同案犯作辩护人。很快,宋鹏飞的辩护人向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对宋鹏飞中止审判的申请,并获批准。马克东在得知这一情况后,要求赵文刚在法院中止审判裁定书下达之前,给付剩余的人民币70万元所谓“公关费”。在取得了100万元人民币后,马克东并未将款项交由律师事务所财务账户予以分配,而是将其挥霍。
为了给自己减轻罪责,宋鹏飞刻意拉拢与自己同监室的赖建军,并许诺日后为其安排工作。赖建军在诱惑下,利用各种机会向羁押在其他监室的同案犯刘胜利、田本夫传递口信,指使刘胜利、田本夫作伪证为宋鹏飞推卸罪责,致使宋鹏飞未受到法律的追究。
为了感谢田本夫等人,宋鹏飞以公司的名义决定奖励二人各30万元人民币,入狱期间每人每月发工资人民币2000元。不仅如此,宋鹏飞还对在“金色年华”事件中所有对其进行“营救”和“关照”的人,进行“论功行赏”。
为酬谢广州市天河区看守所副所长王军对其的关照,同时为使其能继续关照尚在该所羁押的刘胜利、田本夫,出资9万元人民币由赵文刚为王军购买了一辆墨绿色丰田佳美牌轿车。
火拼沈阳恶霸任世伟
宋鹏飞不仅在广州市的运输市场上称王称霸,还把手伸向了沈阳市场,向沈阳另外一伙黑势力任世伟亮了枪。
2004年12月23日,沈阳另一个涉黑者任世伟的朋友王某给其打电话,说宋鹏飞把他骂了。闻听此言,好斗的任世伟决定会会宋鹏飞。双方约定次日在沈阳北大营海鲜市场见分晓。
宋鹏飞让手下王绪峰、张建东、黄刚等人纠集人员、准备工具。12月24日14时40分,在王绪峰安排、带领下,张保有等十八人分乘五辆出租车,窜至北大营海鲜市场门口,准备与任世伟等人殴斗。
十分钟后,任世伟也带着十余人赶到现场。任世伟先下手为强,持枪先向王绪峰等人乘坐的出租车射击,并持砍刀朝车内乱砍。王绪峰等人见状慌忙逃离。
帮扶亲生儿走上涉毒路
1983年出生的宋振涛是宋鹏飞的儿子,由于宋鹏飞的打打杀杀,宋振涛从小就耳闻目睹父亲的恶习。初中毕业后,宋振涛就不再读书了。他将父亲宋鹏飞视作偶像,开始了自己的创业。
2001年12月20日,一家名叫狂日恰恰练歌城在沈阳市沈河区奉天街开业了。这个练歌城的股东之一不是别人就是宋鹏飞的儿子宋振涛,宋鹏飞将自己的得力干将王冰派去帮忙。
在王冰的帮助下,宋振涛的“事业”果然有了起色。不过不是靠合法经营,而是靠容留他人吸毒敛财。2003年6月20日,狂日恰恰练歌城遇到了麻烦。当晚,沈阳市沈河公安分局接到举报,在练歌城抓获了十余名吸毒人员。
儿子有了难,老子自然要想办法。很快,宋鹏飞的警方朋友为其解决了难题。练歌城仅受到治安罚款处理。在沈阳市警方,宋鹏飞认识较早的当属后来官至沈阳市公安局助理巡视员的李锡贵。
1996年5月17日,有人向沈阳市公安局治安特警支队举报在宋鹏飞经营的沈河区蔬菜站货运处,藏有枪支。随后,警方搜出枪支5支、砍刀数把,时任该支队副支队长的李锡贵负责该案侦办工作。宋鹏飞通过他人找李锡贵说情,致使此案不了了之。也正是在这起案件后,宋鹏飞认识了李锡贵。随着二人的不断交往,李锡贵的位置从特警支队调整到禁毒支队,直至担任沈阳市公安局的助理巡视员。
在与李锡贵交往的过程中,宋鹏飞还与李锡贵的后任沈阳市公安局禁毒支队支队长陈鑫、副支队长于文涛等人相识。陈鑫、于文涛明知宋鹏飞的儿子宋振涛经营的狂日恰恰餐饮娱乐中心存在容留他人吸毒行为的情况,却不对其进行应有的查处。对于两个出手帮忙的领导,宋鹏飞自然送上“厚礼”相谢。自2004年至2006年案发,宋鹏飞、赵文刚先后多次向陈鑫行贿,合计港币15.6万元、美金1.5万元、人民币1万元;向于文涛行贿合计港币2万元、人民币2.5万元。
为非作歹中终难逃法网
2005年末开始,沈阳掀起一场“打黑风暴”。辽宁省成立“607”专案领导小组和专案组,时任辽宁省委副书记的王唯众亲任领导小组组长,辽宁省政法委书记李峰任副组长。而专案组组长,则由时任辽宁省公安厅厅长的李文喜担任,并将2006年定为辽宁省打黑除恶专项整治年。
2006年3月4日,李锡贵正在北京处理上访。沈阳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张建明和他谈了打黑的事。张建明告诉李锡贵,中央政法委牵头在全国打黑,沈阳明天也要搞动员,问其是否认识宋鹏飞。李锡贵只是说宋鹏飞是大老板,人很豪爽。并称宋鹏飞在沈阳没什么事,就是手下人和任世伟在北大营打架放枪了,是任世伟找事,不怪宋鹏飞。
张建明还向李锡贵问及宋鹏飞的儿子宋振涛。对于宋振涛开办的狂日恰恰练歌城涉毒的问题,李锡贵并未提及,只是一味袒护宋氏父子。张建明告诉李锡贵,公安局马上就要抓捕任世伟了。
张建明走后,李锡贵马上给宋鹏飞打电话,把其和张建明谈话的内容告诉了宋鹏飞,让他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让下面的人都稳当点,别出什么事,别牵进去。第二天,李锡贵又给宋鹏飞打电话,告诉他不要和别人说与其交往的事情,同时把手机号码换一下,省得被人监听。
其实早在李锡贵给宋鹏飞提醒之前,一个与宋鹏飞相识的警方朋友就通过他人向其发出了警告。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已经升至沈阳市刑警支队副支队长的付旭。
1958年出生的付旭学历并不高,但他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基层走上领导岗位的。几乎沈阳市各大打黑案件都有他的身影,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铁血警察最终也没能抵住诱惑,和黑社会老大宋鹏飞搅在了一起。
2004年7月,宋鹏飞黑社会性质组织成员孟繁纯因涉嫌聚众斗殴罪被刑事拘留。宋鹏飞找到时任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负责侦办该案的付旭。12月22日,付旭利用职务便利,以检察机关对孟繁纯不予批准逮捕和不宜超期羁押为由将其投送教养院,停止了相关的侦查工作。对此,宋鹏飞送给付旭20万元人民币。也正是这20万元将付旭彻底拉下水。
随着宋鹏飞黑社会性质团伙浮出水面,宋鹏飞在沈阳的最大对手——任世伟也进入警方视线。2006年4月5日凌晨,“607”专案组异地抽调鞍山、大连、锦州等7个地市的312名警员,同时对宋鹏飞和任世伟两个涉黑团伙实施抓捕,两百余名成员相继被控制。
2006年4月6日,宋鹏飞落入了法网。此后,与宋鹏飞牵连的广东和辽宁两地腐败警察相继落网。
原沈河公安分局局长张保华(另案处理)、原沈阳市公安局禁毒支队支队长李锡贵、陈鑫及副支队长于文涛、原沈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付旭与宋鹏飞、赵文刚等人交往密切,互相利用,收受宋鹏飞等人的贿赂并接受请托,包庇、纵容违法犯罪活动;原广州市天河公安分局巡警一大队特警中队教导员王军、原广州市天河区看守所所长朱文勇、原广州市天河公安分局预审科重案预审组组长钟瑞斌、原广州市白云公安分局刑侦中队长张广平(均另案处理)等人,经不住宋鹏飞等人的拉拢腐蚀,无视党纪国法,自愿充当黑社会性质组织的保护伞,或干预基层民警执法办案,或授意民警伪造案件材料、建立假特情,或为黑社会性质组织通风报信,对与黑社会性质组织有关的违法犯罪行为包庇、纵容,严重助长了黑社会性质组织的嚣张气焰。
沈阳市公安局原助理巡视员李锡贵因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受贿罪、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四年。此外,营口市站前区人民法院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指定管辖亦对时任广州汇明律师事务所主任的马克东诈骗一案作出判决,一审以诈骗罪判处马克东有期徒刑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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