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地区永吉县刑事官司律师（永吉县律师电话）

来源|CCTV今日说法（微信号：cctvjrsf）

“

哪怕我蹲到白发苍苍

我要活着走出去

我要说清楚这个事情

”

金哲红，吉林人，27岁那年，他被警方锁定为一起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23年后，法院启动再审，金哲红被判无罪 ，当庭释放。

惨遭毒手的19岁女孩

1995年9月10日农历八月十六，吉林省永吉县双河镇，19岁女孩李影跟几个朋友相约到永吉县城玩儿。李影的父亲记得，那天女儿和一个叫罗薇薇（化名）的朋友一起出了家门。

罗薇薇回忆，那天下午她和李影等人来到了双河镇火车站，本来打算一起搭火车去永吉县城，但没想到上火车的人特别多，最后只有李影一个人挤上了车，被火车带走后，李影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1995年9月29日，一位村民在双河镇东面，铁道以南大约30米的泥沟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尸体被发现时上半身被泥土掩埋，已经高度腐烂。后经家属辨认，死者正是19天前失踪的李影。

法医鉴定后推断李影死于他杀，死亡前被人扼住脖子陷入昏迷，之后又被人用泥土掩埋，由于吸入大量泥沙，窒息而亡。

案发一个半月后，永吉县公安局宣告破案，称经工作和审讯，双河镇人金哲红供认了杀害李影的全部犯罪事实。警方认定，金哲红在双河镇东郊的野地里与李影发生了性关系，之后将其杀害。

这个结果不仅金哲红的家人不能接受，就连被害人李影的家人，也对警方的侦查结论颇感意外。

当年警方认定的事实

当年案卷中两位目击证人的证词显示，李影那天并没到县城，而是在中途一站就下了火车，接着一位货车司机顺路把她捎到了离双河镇还有4公里的黑石村，当时金哲红的饭店就开在这里。

警方在起诉意见书中认定：

1995年农历八月十六傍晚5时许，金哲红在自家饭店门口拉走李影后，对这个女孩起了淫心，两人相约当晚7点，在双河镇火车站相会。

见面后，两人到双河镇东郊铁路北侧野地上发生了性关系，之后李影向金哲红索要现金1000元，但金哲红只带了50元，李影便以去派出所告发相要挟，金哲红怕事情败露就把李影掐昏了，随后把她拖到铁路南侧掩埋。

案卷显示，金哲红带走李影的证据来自于三名摩的司机，当年他们在接受警方询问时作证：中秋节前后的某天傍晚5点多，有个女孩要打摩的去双河镇，在与他们几位摩的司机谈价后 ，女孩最后坐金哲红的摩托车走了。

但案卷中并没有直接证实金哲红杀人的目击证人和物证等信息。

唯一能说明金哲红可能杀死李影的间接证据，来自一名叫许岩的双河镇居民。这个人在第一次接受警方询问时说，他在双河镇看见过金哲红骑车带一个女人，但那是在东道口发现死尸以后的事，可是在后来的询问中，许岩又改口说那天是农历八月十六。

案卷显示，对金哲红与李影发生性关系，乃至把对方杀害的过程，警方完全是依据金哲红本人的口供认定的。

金哲红口中的事实

金哲红说自己当年的确有一辆摩托车， 有时会顺路拉个人赚点小钱，三名摩的司机所说的这个女孩，他也的确接触过，但是因为女孩谈价不成，自己就没有拉那个女孩。

在这之后他就独自骑车去了双河镇，至于那个女孩最后往哪儿去了，有没有上谁的车，他没有看到。

而三名摩的司机的指证，在金哲红看来就是报复。他说当时自己是从镇上到黑石村做生意，平时与当地摩的司机多有摩擦和纠纷，大家相处得并不是很愉快。

记者试图寻找三名摩的司机进行采访，但是三人都已经搬到其他地方，后来记者电话联系到一位摩的司机，对方称不曾说过金哲红当时拉走的女孩是死者；甚至女孩究竟有没有上金哲红的车，他都表示因时间过去太久，已经记不清了。

金哲红说，当年他之所以承认杀人是因为遭受了警方的刑讯逼供。而且在向警察交代自己的姓名时，他特意把名字里“红色”的“红”，改成了“宏大”的“宏”，因为后面这个“宏”与“冤”字相像。

当年应金哲红家属要求，永吉县人民检察院出具过一份鉴定书，鉴定书说法医检查所见，金哲红血色苍白，被人挽扶出看守所内，独立行走困难。鉴定结论是，金哲红前胸部三处疤痕系外伤所致，腕部疼痛与外伤有关，此外伤可定轻微伤。

翻供与发回重审

1996年2月，金哲红的案件进入检察院审查起诉阶段，案卷显示在这之后金哲红就翻了供，再也没认过罪。

就在金哲红被羁押期间，他的母亲因病去世了。

1996年11月，吉林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做出一审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处金哲红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接到判决后金哲红提起了上诉。

一年后，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二审裁定，吉林省高院认为一审法院认定的事实不清，裁定撤销原审判决，发回吉林市中院重审。省高院还向中院发函，要求在重审中搜寻更多证据，同时一并查清此案中的几个问题。

01

金哲红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一审法院认定，金哲红与被害人李影发生性关系后，因害怕对方告发而杀人，但在警方之前的侦查中，办案人员曾提取金哲红的头发、唾液及耳血，用以与李影的阴道分泌物作比对，鉴定结果是李影的阴道分泌物内，没有检出精子，也就是说发生性关系的事实不存在，那金哲红就没有作案动机了。

02

金哲红杀人的第一现场？

一审法院认定，金哲红杀人的第一现场是双河镇东郊铁路北侧的野地，但讯问笔录显示，金哲红曾对警方供述过六个不同的杀人地点。对此，金哲红表示地点都是自己编的。

而对这六个地点，警方都不曾带金哲红指认现场，除了其中两个地点，警方曾在补充侦查阶段尝试寻找未果之外，其余四个地点都没有作过现场勘查。

03

被害人李影死亡的具体日期？

一审法院认定，李影是1995年9月10日失踪当天晚上被金哲红杀害的，但支撑这个死亡时间的证据，只有金哲红的口供，对李影的死亡日期，警方在法医鉴定意见中没有作出说明。

辩护律师认为，既然缺乏证实李影遇害日期的法医鉴定，那么人是被金哲红所杀这种说法，就更加无法证明。

04

金哲红是否有作案时间？

金哲红是朝鲜族人，他的父亲是在1975年农历八月十七因车祸去世的，金家人说当年每到忌日前夕，他们都要按朝鲜族的风俗，给父亲摆供祭奠。

警方认定金哲红是当晚7点，在双河镇火车站与李影相会，之后把对方拉到铁路边的野地里作案。但金哲红告诉记者，他当晚7点刚过就到了双河镇母亲家，直到半夜12点摆供结束后，他才回的饭店，没有时间去杀人。

案卷显示，对这晚金哲红参与摆供的事，当年金哲红的母亲、妻子以及金哲红饭店的房东，都曾向警方予以证实。而且当初吉林市中院一审开庭时，曾有两位金家的邻居当庭作证，当晚金哲红是在母亲家的。

对金家两位邻居的证词，一审判决并未采信，也没有说明原因。

1998年8月，吉林市中院对本案做出了重审判决，但对于省高院要求查清的几个问题，重审判决没有做出解释说明，还是以故意杀人罪判处金哲红死缓。

到这时，金哲红已被羁押近三年。

两个月后，吉林省高院再次以“事实不清”为由撤销了一审判决，发回重审。又过了一年半后，2000年5月吉林市中院第三次以故意杀人罪对金哲红判处死缓。

三个月后，吉林省高院第三度就本案下达二审裁定，出人意料的是 ，这一次高院裁定维持原判。

从27岁等到32岁，金哲红的身份从嫌疑人、被告人，最终成了杀人犯、服刑人员。

回不去的曾经——破碎的家

金哲红当初被警方带走时，他的儿子年仅两岁，儿子脑海中还没有留下父亲清晰的印象，就长久地失去了他的陪伴。靠着老照片和为数不多到狱中探视的机会，儿子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

金哲红在狱中不断申诉，金哲红的大姐在外面为弟弟的官司不停奔忙，但几年下来金哲红的申诉一直石沉大海。他的妻子终于支撑不住，要求离婚，金哲红答应了。

前妻改嫁，金哲红的儿子随妈妈进入一个新的组合家庭。对这个男孩来说，成长是孤独而艰难的。

在铁窗后，金哲红从青年渐渐走入了中年。2018年3月，金哲红的案件终于迎来了转机，吉林省高院对此案启动再审。检察官在审查全案后认为，现有证据无法证明金哲红杀人，建议法院依法改判。

2018年11月30日上午9点30分，吉林省高院就此案下达再审判决：原裁判认定金哲红犯故意杀人罪的事实不清 、证据不足，判金哲红无罪。

金哲红在双河镇上的家早已荒芜，大姐把自己在吉林市的房子腾出来，供弟弟暂时居住。金哲红说关于将来他想好好养病，也想像年轻时那样，搞点音乐创作。

目前，金哲红正在与律师商量，准备申请国家赔偿。被害人李影的哥哥也已经向永吉县公安局报案，要求对案件重启调查。

普法时间

pufashijian

Q: 金哲红当年三次被判处死缓，在没有新证据出现的情况下，这一次再审他被判处无罪，释放了，这个新的改判您怎么看？

A: 这可能反映了两个方面的变化：第一，是法治环境的变化，比如说《刑事诉讼法》先后吸收了“尊重和保障人权”的条款，另外也确立了非法证据排除规则，通过刑讯逼供等手段得到的口供，是不能够作为证据使用的，是要排除的，还比如说，我们进一步推进了疑罪从无的原则。第二，是政策环境的变化，十八大以来，中央加大了平反冤假错案的力度，平反冤错案件的标准也在不断地变化，不断地进步。在过去，只有那些亡者归来或者是真凶再现的案子，才可能会被平反，但是十八大以来，有一大批证据不足的案件也被平反了。

曾经拥有的东西被夺走

并不代表就会回到

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

——东野圭吾 《白夜行》

案件来源 |《今日说法》节目《“金哲红案”调查》

记者 | 庞君 李绍鹏 张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