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日。“译伟,中午又不吃饭?”
“不吃了,还有工作着急处理。”
鞍山市公安局疫情防控专班民警杨雷没想到,这是朝夕相处的同事王译伟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以往,杨雷和同事们都习惯了把家里烤的蛋糕或者买来的零食,放在“习惯性不吃午饭”的王译伟桌子上,待他忙活完“流调急件”后,一脸如释重负地享受大家的“投喂”。而以后,他们再也看不到他吃东西时笑眯眯的模样了。
“他的‘强迫症’就是不干完活,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直到工作交卷,所以他总是错过饭点儿。”
“流调溯源是整个疫情防控的‘核心’,是指挥棒。他精通计算机,是局里最‘硬核’的疫情流调高手。”
“3月有疫情后,他经常要凌晨三四点才收工。他说,流调工作耽误一会儿就可能造成几何数量的感染人群,他一连工作27天,电脑前一坐就是4到10小时。”
“他家庭负担很重,母亲脑出血后接近植物人状态,妻子又和他两地生活。他工作脱不开身,只能把母亲送到养老院。这些他平时都不告诉别人,留给同事的都是开朗阳光。”
“他生活不宽裕,自己舍不得吃一顿火锅,但却舍得花钱给加班到深夜的同事订披萨。他之前很想和媳妇要一个孩子,他才33岁……”
采访时,说到这些,王译伟昔日的袍泽兄弟们,制服硬汉们,有人失声痛哭……
连续工作27天
他倒在了办公室门口
今年3月,鞍山发现疫情。身为侦查战线骨干的王译伟,从3月24日开始,勇挑流调溯源重担。他把疫情防控流调溯源工作做到了精致细致极致。面对“记不清楚、想不起来”的确诊病例,他梳理的信息是找寻记忆的“法宝”;遇有“侥幸隐瞒”的涉疫人员,他研判的结论是辨别真伪的“明镜”。精准、详实、可靠的背后,是繁重工作与无形压力,面对24小时实时流调任务,王译伟成为加班最勤、熬夜最多的人。
杨雷是王译伟所在的市公安局疫情防控专班同事,杨雷说,王译伟自2017年调到市公安局工作以来,工作一直十分努力认真。除了流调溯源外,王译伟原本负责的政工、纪检等工作也没有耽误。4月18日一整天,王译伟处理了一批比平时更急、更赶工的流调任务。4月19日上午10点多,杨雷和王译伟讨论了1个多小时的工作,没想到下午就出事了。
讨论结束后已经11点20分,杨雷约王译伟一起去吃午饭,得到了习惯性的那句:“你先吃,我先干完活。”杨雷说,工作中的王译伟经常不按时吃饭,每次大家喊他,他都是以工作没做完为由,让大家先吃。下午一点多,隔壁办公室门响,杨雷知道是王译伟结束工作出来了,可不一会儿,突然听见“咕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起初,他以为是哪位同事手里的东西掉了,就出去想帮着捡,没想到看见的是王译伟倒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
杨雷赶紧拨打120,并与同事吕明泽交替为王译伟做心脏复苏……但最终还是没救回来,“他倒下的那一刻,头还朝向着办公室大门的。”杨雷说,他知道,译伟心里还惦记着他的工作。
“疫情防控专班的成员是分班分组,由警力24小时值守,经常在凌晨一两点接到流调指令,凌晨三四点就要研判出结果,支撑前方一线警力跟进行动,所以译伟生怕干慢了、做不细致。由于工作强度大,组织上多次强制安排他休息。但他总说‘这项工作我最熟悉,有交接那工夫,自己都干完了’。”杨雷说,有时候不是译伟的班,他也会留下陪同事处理事情。译伟大学时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业务上是一把好手,每来一道指令,译伟都要在电脑前坐4到10小时梳理流调结果,一干就是27天。他怕慢一点,就有更多的人群有感染风险。
总赶不上饭点儿
他最享受同事的爱心“投喂”
“这两年,我眼瞅着他头发越来越少。”王译伟的疫情防控专班同事吕明泽说,大家经常需要上夜班,倒班的时候如果谁有事,王译伟都会第一个站出来替班。在大家眼里,王译伟基本就是把单位当成“家”。王译伟的工作业务非常拔尖,大家有不懂的地方,都会向他请教。
因为工作需要久坐,王译伟患上了严重的腰脱,严重时还住了院。但他经常扎完治疗针就回单位工作,同事们劝他休息,他说:“本来人手就不够,我再请假,你们更不用睡觉了。”很多同事都看见过,为了克服腰疼,他把好几个垫子垫在椅子上“止疼”。
王译伟在工作上认真到有“强迫症”,手里的活不干完就不离开座位。吕明泽说:“喊他吃饭不动地方,总也赶不上饭口。”于是,部门几乎每一个人都给译伟带过吃的,家里媳妇做的甜品,平时买的零食,同事们都会放在他桌子上一份。而王译伟也很享受同事们的投喂,每次拿到吃的,都特别开心。吃“百家饭”的王译伟久而久之就熟悉了各家的口味,有一次,他对杨雷说:“嫂子这次做的蛋糕咋没上次的甜了呢?”把杨雷气乐了:“你嫂子怕你腻,这次特意换的咸口的。”而现在,大家多希望王译伟还能被“快乐的投喂”,又多希望能再听到王译伟那句口头禅:“你们先吃,我先干完活。”
《刑法》法条张口就来
他曾是派出所“最强大脑”
王译伟大学学的计算机专业,出于对刑警工作的向往,他毕业后又考取了刑警学院的第二学位,并以考核前几名的高分成绩,在2014年获得了到上海公安机关实习的宝贵机会。但由于盘锦家中母亲突发脑出血,为了方便照顾母亲,他放弃了有可能留在上海工作的宝贵机会,来到了离盘锦较近的鞍山工作。
2015年,王译伟来到鞍山市公安局铁西分局刑警大队当一名“见习警官”。时任王译伟领导的樊健回忆说,他认真好学,刑警破案的一套“蹲坑”、“寻人”、“捋线索”侦查手段,王译伟是学得最快的,而且肯吃苦,只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从“小白”成长到能协助老警察办案了。之后,王译伟来到铁西永乐派出所工作。派出所没有惊天动地的大案,但永乐地区人员结构复杂,夜班时警情发生,王译伟经常一宿一宿出警,回来蓬头垢面,顾不上吃饭又要忙着做笔录。
永乐派出所民警刘柳说,译伟第一次犯腰脱就是在派出所工作期间,当时走路都困难,但他第二天扶着腰又来上班,大家劝他回家休息,他说:“还没到走不了路的地步”。经常是在繁忙的早晨,译伟因为腰脱还躺在单位休息室,但听到楼下办案区“闹闹哄哄”又来案子了,就一边扶着腰,一边又下楼去帮大家做笔录。对同事的温暖,体现在危急时刻,有一次,王译伟陪同事杨冰去找一起抢劫案的嫌疑人,当时犯罪嫌疑人拿出一把锤子,王译伟立即冲出来用身体挡在杨冰前面,后来虽然嫌疑人没有行凶的动作,但译伟的保护动作深深刻在杨冰心里。
现任铁西分局办公室副主任的杨冰,昔日是王译伟派出所的同事,他说,译伟让他最佩服的就是《刑法》法条张口就来,而且会灵活运用到案件中,所里有疑难案件第一个就想到他。杨冰说,有一次,译伟接到了一名14岁少女涉嫌被性侵的案件,男方当事人推诿抵赖,男子请的律师也“威逼”王译伟说,他没有拘留当事人的法律依据。王译伟逐条反驳,将《刑法》中的依据理得明白清晰,最终男子被依法刑拘。
忠孝难两全
他不负警徽唯负家人
生活中,王译伟把开朗阳光留给了别人,却把沉重的家事留给自己。只有身边少数一两个同事知道,他对家人背负了太多遗憾。2015年,王译伟的母亲脑出血后,神志逐年不太清醒,有时候说十句,她能听懂一句。母亲住在盘锦,而王译伟工作繁重,赶上警情出差,一个月不回家也是常事。为了便于照顾,他只好把母亲送进养老院,请专人护理,赶上周末或者休息,去看望母亲。
2016年,王译伟成为一起涉及全国的电信诈骗案的专案成员,需要去外地取证,又赶上母亲生病,同事说,“不行我替你去”。但王译伟还是婉拒了同事的好意,踏上出差征程,这一走就是26天,足迹涉及4省18个市。回来后,王译伟拉着意识不清的母亲的手,哭着说:“妈,你坚持住,你还没看见未来的孙子出生呢!”没想到,这时母亲眼角流下一滴泪,好像听懂了儿子的话。
2019年,大年三十是王译伟值班,大年初一就来了重大警情。大家知道王译伟三十下班就回盘锦看母亲,都没通知他上班,但王译伟在微信群里看见了,大年初二,等大家到岗时,王译伟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
王译伟和妻子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妻子在大连工作,两人在2016年登记结婚。本打算在2017年办婚礼,但赶上译伟有重大任务,婚期接连推辞了两次,直到王译伟牺牲,他还欠着妻子一个浪漫的婚礼……
译伟作为家里的独生子,一直在鞍山和母亲、妻子所在的城市之间奔波,他一两个月回大连看妻子一次,周末还要回盘锦看母亲。两地夫妻,母亲生病,再加上公务繁忙,两人一直没要孩子,2020年疫情开始,从鞍山到大连的探亲路时常阻断。于是妻子2020年毅然从大连辞职,来鞍山陪伴丈夫。这段时间,家里生活全靠译伟一人支撑,生活本就节俭的他,更不宽裕了。同事们说,译伟都是在家做饭,很少去外面吃,有一次,他问同事哪家火锅好吃,最后因为嫌贵,只买了鸡架“解馋”。除了单位的警服,他常服只有两件,胳膊肘都磨亮了,可同事们很少看见他买新衣服。对自己苛刻的译伟,却对别人很“敞亮”,有一次大家赶上深夜加班没吃饭,译伟一下给大家订了好几个披萨。
同事们说,妻子来鞍山后,译伟也把要孩子提上了计划。没想到,到最后也成为了一个遗憾……“他很少和同事、领导提自己的困难,只有一次和我通电话时,他因为母亲的病,哭了出来,可是我们男同事‘嘴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同事刘柳说到这儿哽咽了。“我真的很后悔,多希望时间可以倒流,不让译伟替我顶班,多休息,多回家陪陪家人。”同事吕明泽说。
王译伟在最好的年华走了,他不负警徽警服,把勤勤恳恳、爱岗敬业的精神留在众人心里,却给家人留下太多遗憾。“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属于他的33年人生太短暂了,却像金子一样闪亮。
全媒体首席记者 张玲 全媒体记者 姜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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