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同仁堂集团官方网站)
经济观察网 记者 李微敖 种昂 58岁的药材商、亳州市京皖中药饮片厂(下称:京皖中药厂)实际控制人王芬,被控向包括中国北京同仁堂(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同仁堂集团)时任总经理高振坤在内的4名管理层人员行贿,被北京市东城区法院一审判犯单位行贿罪,处有期徒刑2年,罚金30万元。她所在的京皖中药厂,也被罚150万元。
2022年8月11日,北京市东城区法院公布了王芬案的上述情况。
2022年8月19日,王芬的辩护人向经济观察网记者确认,在检察院阶段王芬即“认罪认罚”。一审之后,她没有上诉。
王芬案亦爆出震惊一时的同仁堂腐败窝案一角。
另一位接近案件调查的知情者则告诉经济观察网记者:2018年12月,同仁堂“过期蜂蜜”事件引起上层关注,同仁堂开始人事调整。2020年5月,同仁堂集团所控股的上市公司——北京同仁堂股份有限公司(600085.SH,下称:同仁堂股份)时任副总经理王清泉被留置。随后根据王清泉等人的招供,以及后续的巡视情况,时任同仁堂集团总经理高振坤、同仁堂股份原总经理刘向光等人次第落马,由此曝出了这宗腐败大案。
肇起“过期蜂蜜”事件 同仁堂被高度关注
同仁堂始创于1669年,是中国最知名的医药“老字号”之一,并以“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的古训而闻名海内外。
同仁堂官方网站介绍,从1723年(清雍正元年)开始,同仁堂就为当时的清宫供御药,历经八代皇帝长达188年。1949年之后,同仁堂面目一新。1992年,同仁堂集团组建并于2001年改制为国有独资公司。
1997年6月,同仁堂股份在上交所挂牌上市。目前,同仁堂集团持有同仁堂股份公司52.45%的股权。
2018年12月15日,江苏广电总台城市频道《南京零距离》栏目,曝光了同仁堂蜂蜜的生产商将大量过期、临期的蜂蜜回收的丑闻,引得舆论大哗。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同仁堂引起了北京市上层领导的高度关注”,接近案件调查的知情者对经济观察网记者介绍。同仁堂集团为北京市全资拥有的市属国有企业。
2019年2月,同仁堂集团公布了对该公司多名中高层管理者的处罚决定。
这包括:“责成(同仁堂集团)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梅群向(北京)市委作出深刻书面检查;给予公司党委副书记、总经理、北京同仁堂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高振坤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给予北京同仁堂股份有限公司党委副书记、总经理、同仁堂蜂业董事刘向光撤销党内职务处分,提请免职”等等。
也就是在2018年年底至2019年年初,在同仁堂“服役”近40年,并从2014年开始担任同仁堂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职务的梅群,卸任了这两项职务。
接替梅群的,是时任北京市纪委副书记、监察委副主任王贵平。2018年12月27日,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免去了王贵平北京市监察委副主任一职。
副总经理王清泉落马 巡视组进驻同仁堂
“在王贵平到同仁堂后,以高振坤为首的同仁堂集团及下属子公司的一些管理层人员,试图以种种手段,架空王贵平。”接近案件调查的知情者对经济观察网记者表示。
1963年出生的高振坤,同样在同仁堂“服役”多年。2005年8月,高振坤出任同仁堂股份公司总会计师;次年3月,任同仁堂股份党委书记、副总经理,11月,任同仁堂股份公司总经理。2014年10月开始,高振坤出任同仁堂集团总经理。
2020年5月20日,同仁堂股份公司时任副总经理王清泉被留置。
同年5月30日,同仁堂股份公司公告,“王清泉先生因个人原因,申请辞去公司副总经理职务”。
同样在2020年,8月6日至9月30日,根据北京市委的部署,北京市委第八巡视组对同仁堂集团党委开展了巡视。
“在此期间,巡视组接到了大量的情况反映和举报,主要集中在同仁堂集团及下属子公司,包括孙公司的管理层,在药材购销方面存在的腐败行为。”上述接近案件调查的人士介绍。
于是,根据王清泉等人的招供,以及巡视组巡视期间获得的线索,同仁堂腐败窝案就此逐步揭开。
2021年2月22日,北京市纪委监委发布消息:时任同仁堂集团总经理高振坤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同年3月4日又宣布,同仁堂股份公司原总经理刘向光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同年5月17日,同仁堂集团持股51%的北京同仁堂中药配方颗粒投资有限公司(下称:同仁堂颗粒)董事长纪勇,被留置。
此外,被调查的还包括北京同仁堂商业投资有限公司(下称:同仁堂商业)安宫牛黄丸专销公司总经理田浩。
同仁堂集团直接持有同仁堂商业公司33.61%的股份,同仁堂股份公司持有同仁堂商业公司51.98%的股份。
安宫牛黄丸是同仁堂最紧俏的“拳头产品”,在市场上经常“一药难求”。在过去10年里,其终端售价也从350元涨至860元(3克/丸/盒,红盒装)。更有药品“黄牛党”不时囤积居奇,或者翻倍炒作。
药材商人王芬行贿高振坤等4高管
高振坤、刘向光、纪勇、田浩四人的案件,均涉及到同一个行贿人——即生于1964年的药材女商人王芬。
王芬是亳州市京皖中药饮片厂的实际控制人。中国有四大中药材集散中心,也就是“四大药都”——安徽亳州、河北安国、江西樟树、河南禹州,亳州又是四大“药都”之首。
京皖中药厂成立于2002年5月,其主营业务包括中药材、中药饮片的加工、销售等等。很长时间里,王芬持有这家公司50%的股权。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本世纪初,京皖中药厂就与同仁堂展开了深度合作,并成立了至少6家合资公司:北京同仁堂合肥药店有限责任公司、北京同仁堂安徽中药材有限公司、北京同仁堂安徽连锁药店有限责任公司、北京同仁堂参茸中药制品有限公司、北京同仁堂安徽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北京同仁堂铜陵药店有限责任公司。
目前,除北京同仁堂安徽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北京同仁堂铜陵药店有限责任公司两家公司已注销外,其余4家公司均存在,京皖中药厂在此4家公司里持股比例均为49%。
2021年4月9日,高振坤、刘向光“落马”之后,王芬被留置。
王芬案后交由北京市东城区检察院审查起诉。
检方指控,王芬作为以亳州市京皖中药饮片厂为核心的家族企业的实际控制人,为保证能够持续向同仁堂供应中药材及巩固双方合作关系,也包括“巩固企业在江苏、山东、安徽地区的安宫牛黄丸经销权及获得安宫牛黄丸的持续供货”等等事项,从2007年至2021年,向高振坤、刘向光、纪勇、田浩四人行贿。其中给予高振坤钱款240万元,刘向光18万元、纪勇40万元人民币及2万美元、田浩196万元。
王芬的辩护人向经济观察网记者确认,在检察院阶段,王芬“认罪认罚”。2022年5月,北京市东城区法院一审判决,京皖中药厂犯单位行贿罪,处罚金150万元;王芬犯单位行贿罪,处有期徒刑2年,罚金30万元。
一审之后,王芬没有上诉。
而在同仁堂方面,王清泉一审被判合计收受财物约331万元,犯受贿罪成立,处有期徒刑10年。王清泉不服上诉。二审阶段,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驳回其上诉,维持原判。
高振坤、刘向光、、田浩、纪勇四人也均被司法判决。
2022年1月,北京市东城区法院判处纪勇犯受贿罪,处有期徒刑4年,罚金20万元。法院认定纪勇受贿人民币90万元、美元6万元,以及一根价值33万余元的金条。这些受贿款中,就包括王芬送上的40万元人民币和2万美元。
高振坤、刘向光、田浩三人的宣判结果,法院尚未对外公开。
不过,北京市纪委曾就高振坤一案,制作成警示片《自食其“药”——高振坤违纪违法案警示录》。
该片介绍:“高振坤不仅牢牢把住豹骨、麝香、羚羊角、牛黄等濒危细料的采购权,利用供给和信息优势牟取私利达1500万余元,还将‘自己人’以超常的提拔速度安插到重要岗位,试图将同仁堂打造成一个以自己为核心的‘亲友就业基地’,并由妻子出任‘地下组织部长’。2018年“蜂蜜事件”爆发后,面对新任集团董事长,高振坤夫妇刻意做坏业绩指标,甚至请来算命先生推算新领导的去留,以实现排除异己、宣示主权的目的,‘(宣称)同仁堂的事不能让上面派来的人掺和’。”
与此相佐证的是,2019年,王贵平就任同仁堂集团董事长之后的第一个完整财年,同仁堂股份的营业收入、净利润同比分别下降6.56%、13.12%。2020年,营业收入再次同比下降3.40%。2021年,即高振坤等人“落马”之后,同仁堂股份公司的营业收入、净利润,转而分别增长了13.86%、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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