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饶金祥律师,福建法正联盟律师事务所刑事部主任,专注刑事案件
2013年通过国家司法考试,磕磕碰碰一年多,当我拿到律师执业证书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的人生际遇终于要有新的开始,我很兴奋地在朋友圈发律师证照片,配上一段看似心平气和、风轻云淡的文案,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其实是难以掩盖内心激动的文案,点赞的大概有两百多。
后来我被现实按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了那么多年以后,每年看见斗志昂扬备考司法考试及现在的法考的朋友,听着律所一些尚未通过考试的助理在描绘通过以后将会有怎样的辉煌光景,心里偶有波澜,但是更多是山风拂大岗。
我听过很多老律师在抱怨,说律师的进入门槛太低太低,在没有本科法学专业的壁垒之前,很多自考法学的人士过了司法考试就源源不断进来搅局,加上近几年法学专业大量扩招,每年都那么多人低门槛涌入,执业律师人数年年暴涨,这些老律师总说这些嘴上没毛的律师成天幻想着弯道超车、一步登天,有些也确实依靠很多老律师无法理解的方式获得大量案源,挤占了市场空间,所以很惶恐,也更不愿意对年轻律师施以指导。
在我刚执业的时候,我看到每年实习律师培训都是乌泱泱一大片,我所在的城市,实习律师执业培训一年举办两次,也就是每年至少有两拨乌泱泱的人潮涌入,而我所在的X城常住人口也就420万左右,人口增长速度完全和这个城市律师增长人数不匹配,我开始很担心我以后会不会很惨,以后连糊口的案件都没有。
这也就是我理解老律师的一方面,理解他们执业将近二十年以后,无忧无虑依靠资历吃香喝辣的时光一去不复返的恐惧,因为我本心也潜藏着那种拿到律师证以后,躺着睡大觉,等待自己资历越老越吃香,然后大言不惭地教导年轻律师要按部就班,水到渠成,美其名曰功到自然成。
这几年的经历,我尝到苦楚,也体验到一种刺激,因为在很多老律师固步自封不愿意触碰的领域,不愿意正视的方式上,我得到不少小小的兴奋,我也逐渐明白市场竞争带来的活力。
律师职业以后会越来越常态化、平民化,我们恐怕无法像欧美律师业那样精英,而是有所分层,少数在食物链顶端叱咤风云,而大量的律师都在灰头土脸地前行,一点一滴在最日常的生活里通过每次解答法律咨询、每个不起眼的小案件来向普通大众普及法律知识,我们更多的是拥有一定法律知识储备的普通布道人。
行走在X城,在没有自己的代步工具之前,我熟悉这个城市几乎每一条和我有关联的公交出行方式,在拥挤的人潮里,提着笨拙的手提包,走过天桥、地下通道,穿梭在业外不清楚的世界里,这个在很多人眼里是高端律师行业的世界。
清明节前几天我坐地铁回家,大概晚上八点多,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姑娘,双肩包、马尾辫,在那里很虔诚地打电话,似乎有黑眼圈,她的电话内容大概是:
“这个问题你绝对放心,不会有错,第二次起诉离婚一定可以离成,我们律师每年都做那么多离婚案件,不会骗你的,你这个没有财产的离婚案件,争议不大…”
我听了大概五站,然后下了地铁,她还在那里很虔诚地通话。走出地铁站,没有月光,只有这个城市彻夜通亮的灯光。
我想告诉那个姑娘,我曾经遇到过三次起诉都没有判决离婚的案例,第四次起诉离婚当
事人找到我,泪奔如洪。
这就是我们普通律师的生活,孤独而又热闹,不断有人来,不断有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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