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想
图:来自网络
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失去自由,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亲人和朋友。那年,我听到迟志强的《铁窗泪》时,只是轻轻地哼唱,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也会和那个禁锢自由的铁窗发生了关系。
去年二月份的时候,我在上海打工,一天晚上,我和四个朋友一块吃饭,当时我们都喝了点酒,也不知什么原因,迷迷糊糊的我们,竟然因为一点小事,把旁边餐桌上的人给打了一顿。
店主马上报了警,十分钟后,办案人员赶到,当我们被冰凉的手铐铐住时,才发现躺在地上的人,已经血流满面了。
接下来,我们被带到派出所去录口供,然后按指纹、拍照,接下来,开始给我们做核酸检测,第二天晚上10点,我们被警方送到了那边的看守所。
由于是晚上,再加上心里有些恐惧,我已经忘记了究竟要经过几扇铁门。我只记得到了看守所的大门外,按照他们的要求,站在警戒线外大声地喊报告。
进去之后,我们就被脱得一丝不挂,例行各种检查,一系列程序结束了之后,我们穿上衣服,在一位民警的带领下,向着看守所的深处走去。
进入看守所里我才知道,所有的嫌疑人,衣服上是不允许有铁质的东西和绳索带进去的,像皮鞋上的logo与鞋带、衣服的拉链、指甲钳、大头针,都会被收缴,估计是防止嫌疑人自杀吧!
因此,我在体检之后,裤子的拉锁被剪了下来,皮鞋的logo因为特别结实,狱警就把一双鞋子直接扔进了垃圾桶,要害部位门户洞开,就这样,我狼狈不堪地开始了自己的看守所生活。
随后,我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随着一声铁门的声响,里面的嫌疑人,全部从被窝里匆忙起来,我一看,黑压压的一片人,那种境况让我倍感恐惧,等我进去没一会,大家在咒骂声中,各自又倒头睡去。
初来乍到的我,吓得一声不吭,睡在靠近门口的一个人,给我安排了一个勉强可以容身的地方,我觉得自己特别疲倦,躺下不大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领到了看守所发给的一双拖鞋,一把短牙刷,一盒牙膏、一条毛巾,一包纸巾和几包飘柔的洗发水,一块肥皂用来洗衣服的。
以前,我听一些朋友讲过看守所的故事,说里面十几个人,吃的饭菜也特别差,但真正进去了,我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比那个朋友所说的,要差多了。
去年,上海警方重拳打击电信诈骗和“贩卡”团伙,我进去的时候,抓了很多人,因此,看守所的每个号子里面都人满为患。我进去的时候,竟然有近50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横横竖竖的,到处躺着的都是人,有些人睡在地下,有些人睡在厕所旁,那时候天气比较冷,感觉特别潮湿。
后来,我也问了别人,有人已经在里面睡了好几个月时间了,觉得能睡在厕所旁边,也是很好的待遇了,看守所里的大长铺上十几个大男人躺着,想想都觉得有些受不了。
在里面,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人多了什么味道都存在了,两边都是人,一翻身就直接闻到别人的臭脚丫子味道,有些人睡得太死,直接嘴巴都能吃到别人的后脚根,这些还不是最坏的,由于过于拥挤,有些人睡着了,直接压到别人的身上。有时,因为空间的问题,凌晨两三点还有人起来吵吵嚷嚷着要打架的。
近50名嫌疑人中,有未成年的小孩子,有七八十岁的老大爷,有人是因为盗窃或抢劫被抓,有人是因为诈骗被逮,有人是逛个超市顺手牵羊,也被关了进来,各种犯罪行为都有。
进入看守所之后,我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和家人再也没有了联系,后来我给家里人写信,写信也是那种学生时代的“明信片”,上面的内容都是公开的。但不知为何,等了三四个月,硬是没有家里任何消息,因为在看守所里,穿的衣服,都是要家人给邮寄的。
我在最艰难的时候,甚至连替换的内裤都没有,平时上个厕所,都是找别人借手纸,想想都可以知道有多惨,其它就更不用谈了,在看守所,像我这样无汇款、无通信、无电话的“三无”人员,是最可怜的了。
每个月的中旬,是大家买零食和生活用品的时候,有钱的嫌疑人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买点榨菜、火腿肠、方便面、饼干什么的,东西也十分有限,而且特别贵。像火腿肠、鱼肉或牛肉罐头这些真空包装的食物,我在外面从来是不屑一顾的,但在看守所里,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山珍海味了。
里面也有上海本地人,他们的条件都很好,经常有家里人往账号上打钱,也经常会收到家人送来的衣物,和他们相比,我真的是自惭形秽。
我一分钱都没有,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零食,馋得不得了,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时候才能体会到什么是“度日如年”。
伙食就不说了,早餐大多是榨菜米饭,中饭大多是萝卜、大白菜、土豆、洋葱之类,只能说是勉强填饱肚子。
当时,我们这些嫌疑人每天也只能做三件事,那就是——吃饭、坐板、睡觉。可谓无聊至极。
在里面有严格的作息时间,早上六点半起床,吃完饭就开始“坐板”。作为的“坐板”,就是盘腿坐在木板上,脚与屁股在一个平面上,双脚与膝盖并拢,双手平行重叠放在膝盖上面。一坐几个小时动也不能动,真是要命,我的屁股上都磨破了几层皮。
中间有十五分钟的放风时间,那时大家可以出去透透气,由于人数太多,大家都要轮班分批次进行。
十一点钟是吃午饭的时间,饭后休息一下,到十三点的时候,继续“坐板”。
我们每天的时间安排,和外面的工薪族看似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们上班的是时候,我们“坐板”而已。
外面吃晚饭的时候,是五点钟,饭后可以适当地自由走动,但由于空间的限制,很多时候也只能是原地活的。晚上七点半的时候,会被安排统一看电视,都是固定的频道,每个号子里放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
平时,为了防止嫌疑人发生节外生枝的事情,狱警会不定时地进行搜查,对羁押人员的被褥衣物、监室墙角,特别是对在押人员人身和生活用品等进行了认真细致的全面检查,确保无违禁品、无安全隐患。任何危险的东西,在看守所里都没有藏身之处,这样也可以防止嫌疑人行凶或轻生。
在里面,有些嫌疑人因为案情较小,羁押了一个月的时候,就宣布释放了,我也不住地祈祷,充满了幻想,每次号子的铁门一开,我都希望是叫我的,希望对讲机里面传出这样的声音:李想,赶紧收拾东西,你被取保候审了!呵呵,现在想来,我真是太天真太幼稚了。
一个月之后,我收到了逮捕通知,被释放的希望落空了,当时我整个人觉得特别崩溃。
在看守所,吃不好,穿不暖,又没有朋友,里面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大家各自的心里,都有防备,没有人和自己说真心话。
由于我的体质本身就不太好,有一次我坐着坐着,忽然晕倒在那里,旁边的嫌犯就赶紧掐住我的人中穴,过了好大一会,我才苏醒过来,我当时好担心自己的小命会丢在里头。
由于里面过分拥挤,空气很不好,像咳嗽、喉咙疼经常会发生。好多人患上了皮肤病,我也被传染了,到现在还没好。
我每天都在煎熬着,特别是节日的时候,更是难过,想家里人想得都要发疯掉,天天盼望能早点获得自由,日子每天都在重复地过着,说真的,在里面的八个月中,我有数次想轻生的念头。
人总是在失去自由之后才明白,才会对自己的过犯懊悔不已。像我在上海打工,工资虽然不高,但每个月除去吃喝,还能一些剩余,如今却因为打架斗殴,伤害别人,被关在这里。
后来,因为伤者的伤势并不太严重,我被判刑八个月,但正是这段日子,让我重新开始思索自己的人生。
去年10月初,我的刑期到了,办完一切手续,我终于迈出了看守所的大门了,当天被释放的人有四五个,他们的家人都在门口等着,看着他们见面后兴奋地搂抱着的场景,我的心里也是无限感慨。
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和行色匆匆的人群,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我才真正感受到,自由真好!
如今,我出来已经几个月了,我想过完年还是出远门找个工作,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吧。
像我进看守所的人都是有案底的,很多单位都可以识别出来,像外卖员和快递员别人是不会要的,自己做生意也是无一技之长,很难在这社会生存,加上现在很多刚毕业的大学生,竞争压力也比较大,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不脚踏实地,未来很难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所以,现在我在寻找人生的突破口,本本份份找份糊口的工作就好,不管将来的路多难走,绝对不会再去做违法的事情。
我写这篇文章,也不是要抱怨什么,我自己犯的错误,我就应该承受相应的惩罚,有得有失,也许有的事情从长远来看,未必就是坏事,至少,在看守所的那段时间,让我学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人,要懂得珍惜,好好珍惜拥有的自由,好好珍惜你拥有的亲情,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取保候审后真煎熬吗,取保候审后真煎熬吗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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