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菁在社区志愿活动现场接受咨询。
社区纠纷调解现场。
人物
林淑菁是广东穗恒律师事务所主任,也是广州市人大代表,从20年前开始她就一直参与社区调解工作,如今她是海珠区两个街道的法律顾问,也是一名社区调解律师。20年来,林淑菁和她的社区调解团队把解决社区居民的操心事、烦心事、揪心事作为毕生的使命,一共成功调解漏水矛盾、宠物矛盾、家庭纠纷、噪音纠纷、租房纠纷等事件300余起。
现如今,越来越多的广州律师加入社区律师团队参与调解,其中不乏年轻的“90后”律师,他们尽心尽责为民众“融坚冰”“拔钉子”,成为深受社区居民好评的“和事佬”。“因为我们做调解都是免费的,也不偏向谁,所以群众信任我们。” 林淑菁告诉记者。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肖欢欢
街坊因加装电梯僵持3年
她当“和事佬”融化坚冰
参与社区调解工作20年,林淑菁养成了做记录的习惯,她把开展调解工作的心得写进日记,为律所团队留下可借鉴的经验。翻开日记本,看到的是发生在她身边的一桩桩暖心事。
2019年11月初,林淑菁接到了海珠区某居委会专干的电话。“林律师,明天一定要过来一下,因为加装电梯问题,双方意见很大。”原来,某大楼筹备加装电梯,但二楼的住户们表示,电梯加装后不会提高其生活质量,反而会影响其房屋采光和通风,所以极力反对。根据二楼住户受加装电梯影响程度的高低,住户们要求获得补偿,由另外80多户业主组成的电梯加装筹备组不同意。截至2019年11月,该大楼加装电梯事宜已经僵持了三年,其间邻里关系甚是紧张,经居委会多次调解仍无果。
了解双方意见分歧以后,林淑菁先后两次组织筹备组和反对方进行会面。林淑菁在谈判中指出,该电梯加装工程已获广州市规划局核发《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有超过2/3以上住户同意,符合法律规定,各方业主不能擅自阻挠安装施工。
第一次调解后,反对方代表表示,要回去与二楼住户们开会协商。林淑菁知道,这下有戏了。她趁热打铁告诉反对方住户代表,小区加装电梯是民心工程,老旧小区如果没有电梯,老人上下楼非常不方便。而团队成员还专门录制了一段该大楼一位70多岁老人每天早上买完菜爬楼梯回家的视频,视频中老人步履蹒跚,中途一共休息了3次,爬上7楼时更是累得坐在门口的地上大口喘气。等到下一次调解时,林淑菁把这段视频拿出来给二楼的几位住户看。“这位老人如果是你们的家人,你们会忍心吗?”反对方代表沉默了。
2019年11月15日,经过长达5个多小时的马拉松式调解,各方代表终于同意在调解协议书上签字。如今,该小区电梯已经成功安装运行。
每年下来,林淑菁和她的律师团队都要调解20多起因电梯加装而产生的纠纷。她表示,谈判过程就像挤牙膏。有时好不容易把矛盾双方邀请到一起,结果双方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这时必须马上对双方情绪进行“降温”。为此她和调解员们还自创了“五个一工作法”,即“倒一杯热水,说一句暖心话,听一番抱怨,找一个症结,解一个疙瘩”。
楼上楼下因漏水冷战3年
她十次调解让“冤家”和解
除了加装电梯,相邻权纠纷也是林淑菁调解较多的。她介绍,社区相邻权纠纷的种类非常多,比如因房屋质量问题楼上漏水影响楼下住户生活而产生的纠纷;因其中一户居民对房屋改装、改建而影响到邻居采光、出行而产生的纠纷;邻里之间因为停车位、空调机位、排烟孔、噪音问题而产生的纠纷等。
市民阿欣居住在海珠区某小区202房,她原本打算将该房用作婚房。但从2019年开始,因楼上大面积漏水,她家的墙纸开始发霉,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一开始,阿欣以为是楼上302房的房间漏水。但向302房主打听情况时了解到,其房间也存在漏水情况。据302房主黎叔介绍,2019年开始,他发现卧室墙体出现渗漏,后来连墙面瓷砖都开始脱落。黎叔与阿欣经过协商,凿开他家卫生间地面进行检查,发现与301房共用墙的墙根处有渗水,而水管并无渗水,因此确定是301住户刘某家中漏水。刘某和75岁的母亲黄老太住在一起,但当阿欣和黎叔找到301户主刘某沟通,要求其对房屋进行补漏时,却遭到了强烈反对。
2020年6月,阿欣找到施工队对自家墙壁漏水处进行了简单修复。但到了2021年5月,漏水情况进一步恶化,天花板批荡也开始脱落。2021年5月9日晚,阿欣到楼上找刘某理论,并与黄老太发生口角。当晚9时许刘某还报了警,双方之间的矛盾更深了。随后阿欣再度要求社区调解委员会对此事进行调解。
林淑菁接手调解后发现,症结在301房主刘某身上。因为和阿欣之前的几次争吵,刘某和黄老太那时对于调解已经非常抵触,不接电话也不愿意开门。
经过多次调解,刘某迟迟不露面,也不肯对漏水的地方进行修复,林淑菁意识到,必须通过诉讼方法将对方逼到谈判桌上。2021年6月,阿欣和黎叔对刘某、黄老太提起诉讼,要求他们对漏水处进行补漏,并承担自己卧室的修缮费用;刘某和黄老太收到法院传票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随后找到林淑菁,表示“愿意坐下来谈,邻居间还是要以和为贵”。
但调解过程仍很艰难,每取得一点突破,林淑菁都要绞尽脑汁。刘某和黄老太愿意修缮自家房屋漏水的地方,关键是如何说服黎叔和阿欣承担自家房屋的维修费用。林淑菁说,自己之前曾代理过多起楼上楼下房屋漏水纠纷,最终从起诉到法院判决下来,前后需要3年时间,并且还要花钱找第三方评估公司,最终耗费了时间精力,钱也花了,房屋漏水在诉讼期间也持续着,这对双方都不好。
2021年11月29日,经过林淑菁的十次调解后,三方终于达成和解:由黄老太和刘某对其房屋漏水部位进行修复,承担所有费用;阿欣和黎叔则对各自房屋的渗水部位进行维修,费用自行承担。
成功调解300余起纠纷
“遇事先找调解”渐成趋势
20年参与社区纠纷调解,林淑菁最大的心得是“群众问题无小事”,哪怕在普通人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不及时化解,“小火星”也可能变成“大火苗”。
20年下来,林淑菁和她的“和事佬”团队共成功调解漏水矛盾、宠物矛盾、家庭纠纷、噪音纠纷、租房纠纷等事件300余起,可谓是“既管鸡毛蒜皮,又管纠纷扯皮”。很多社区纠纷虽然不是大事,但却足以成为邻里之间的“心结”,而她的工作就是在社区和街坊中间“周旋”。
在调解社区纠纷的过程中,林淑菁一直秉持“接待群众热心、调查了解细心、疏导说服有诚心、调解纠纷有耐心、处理问题有公心”的原则。她说:“走到街坊中去,真正了解大家的所思所盼,用真心去帮大家,群众的心窝就会暖起来。因为我们做调解都是免费的,也不偏向谁,所以群众信我们。”通过一次次的调解,不仅化解了邻里之间的纠纷,也加深了彼此的感情,如今林淑菁再去到自己担任法律顾问的社区,街坊们都会主动和她打招呼。
林淑菁认为,社区调解不是和稀泥,而是要在遵循公平、公正的基础上,找到社区群众之间利益的“最大公约数”。
在帮助居民化解纠纷的同时,林淑菁也在探索社区层面矛盾治理的新路径。为提升居民的法律知识,她和律所律师团队还经常到社区开展普法主题活动,向居民介绍与生活息息相关的法律条款,在提高居民的守法、学法意识的同时,加强“和事佬”队伍与居民的联系。
当了20年“和事佬”,林淑菁明显感到,如今“调解”成为社区群众解决纠纷的首选方式。从原来调解时当事人都不肯来,变为经常有群众来电咨询相关问题,甚至也有双方当事人约好后前来调解。“远亲不如近邻,既然大家都愿意过来协商解决,说明大家都是抱着积极处理的态度,不妨各退一步。”
在很多人看来,社区调解工作吃力不讨好。但林淑菁知道,这样的事必须有人去做。“要构建和谐社区,就要在基层化解纠纷,我只是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做的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帮街坊把问题解决了,我会觉得心里快乐、知足。”
“我们通过调解拔掉的‘钉子’越多,群众的困难就会越来越少。我会带领团队把调解工作做细,让社区群众之间的‘钉子’越来越少。”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如今林淑菁又把事务所的张建城、李贤欣、汤凯霖等几位律师也拉了进来。看到团队中不少年轻的“90后”律师也加入进来,林淑菁对社区调解工作也有了更多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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