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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导视】

【解说】被判刑12年，却没蹲过一天监狱。

【同期】安徽省休宁县板桥乡板桥村居民 程新平

父亲（王某洲被判刑）14年，儿子（王某民被判刑）12年。

【同期】被害人程美枝七弟 程列平

他在街上做生意，他都没有坐牢，也没被收监，连看守所都不用待了。

【解说】申诉20余载，石沉大海少有回音。

【同期】被害人程美枝七弟 程列平

我父亲离开我们之后，我们兄弟也在不断地向有关部门提出这个质疑。

【同期】休宁县委政法委常务副书记 汪志勇

由于时间的跨度太长，有20多年。而且涉及的人员比较多，涉及的部门也较多，我们还正在认真地核查当中。

【解说】敬请关注本期节目——《12年保外就医成“纸面服刑”？ ——安徽一杀人犯未入狱事件调查》

【正文】

【解说】画面中的男子叫程新平，今年65岁，家住安徽省休宁县板桥乡板桥村。1994年前后，同村村民王某洲家因建房与程家产生了纠纷。

【同期】安徽省休宁县板桥乡板桥村居民 程新平

宅基地是王家的。地基纠纷就是要求王家把这个路面稍微留宽一点，为大家、村里的老百姓（出行）方便一点。（法院）判我们是输的，它（判决结果）是讲他（王家）是合法的。

【同期】被害人程美枝七弟 程列平

在1995年8月1号早上，我姐姐洗衣服回家之后，上厕所看见隔壁凶手王某洲和王某民家里正在建房子，（就）过去把他那个壳子板推翻掉。推翻掉之后，凶手父子两个王某洲和王某民就拿钢钎、斧头过来把我姐姐当场打死了。

【同期】安徽省休宁县板桥乡板桥村居民 程新平

妹妹满身是血，到了黄山市人民医院抢救，（然后）就宣布彻底死亡了。

【解说】程美枝在家排行老六，遇害时才27岁。休宁县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书中称，看到程美枝翻拆壳子板，被告人王某洲对其进行指责，但对方不予理睬。王某洲便手持施工用的螺纹钢钎先后击中程美枝右腋下、右眼眶。随后，闻讯赶来的被告人王某民持螺纹钢钎击中程美枝头颅左枕部。次日凌晨1时许，程美枝经抢救无效后死亡。

【同期】安徽省休宁县板桥乡板桥村居民 程新平

当时是县法院（一审）以故意伤害（致死）罪，判父亲12年，儿子判10年。

【解说】1995年12月，休宁县人民法院一审认为，王氏父子的行为均已构成故意伤害（致死）罪，分别判处父亲王某洲和儿子王某民有期徒刑12年和10年，并赔偿各项费用17000元。程家认为量刑过轻，随即提起申诉。对此，黄山市中院认为一审判决量刑偏轻，并发回重审。

【同期】安徽省休宁县板桥乡板桥村居民 程新平

改判父亲（王某洲）14年，儿子（王某民）12年。

【解说】休宁县人民法院再审此案时认为：“原判决对俩被告人量刑确实偏轻，应当适当从重处罚”，判决在王氏父子原有刑期基础上各增加两年。对此，程家仍觉得量刑过轻，准备继续申诉。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同期】被害人程美枝七弟 程列平

到1996年年底和1997年的时候，我们村里的村民在街上就看到凶手王某民。他在街上做生意，他都没有坐牢，也没被收监，连看守所都不用待了。

【解说】多位板桥村村民向记者证实了这一说法。且在服刑期间，王某民还在外面结婚生子了。按照正常程序，在法院判决后，王某民应该被送往监狱服刑。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同期】被害人程美枝七弟 程列平

答复给我们的回复是，凶手王某民是以肾结石伴积水（为由），他保外就医了。

【解说】2003年8月，安徽省监狱管理局出具的一份查询结果显示：王某民在终审判决后，因肾积水被当地法院批准保外就医，未向监狱投送。2001年，王某民保外就医结束后被公安部门收监，并向九成监狱投送。九成监狱管理分局医院检查认定，王某民患有多发性结石伴左肾积水、肾功能不全疾病，依法不予收监。2001年8月，王某民经法院批准再次保外就医。

【同期】被害人程美枝七弟 程列平

他在未打死我姐之前，没有听说他有任何的疾病。他就是以一个肾结石伴积水（而保外就医）。他到底是不是符合保外就医的条件？没有任何相关的部门对我家拿出凶手王某民全面的、合法的保外就医的手续。

【解说】记者向休宁县委政法委核实获悉，案件发生后，王某民曾被看守所羁押共计一年多时间。除此之外，王某民确实未入狱服刑。得知王某民保外就医的信息后，无法接受的程家人开始不断申诉。

【同期】被害人程美枝七弟 程列平

都是由我父亲一人在不停地向有关部门上访和申诉，但是都没有任何的结果。（2012年）我父亲离开我们之后，我们兄弟也在不断地向有关部门提出质疑。

【解说】程桂盛去世后，程列平等子女开始“接力”申诉。仅从2019年至今，程列平寄送给省、市、县三级公检法机关和相关部门的挂号信就将近40份。这些询问大多没有收到回复，个别答复也是说“未发现违法行为”。那么，对于程家人的质疑，王家人又是什么态度呢？

【同期】电话采访：记者拨打王某民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王某民吗？对。你好，我这边是新华社安徽分社。（挂断电话）。

【解说】得知记者的身份后，王某民立即挂断了电话。记者随后通过短信向王某民表明了意图，但对方却并未回复。为了弄清事件中的种种疑团，记者随后咨询了法律专家。

【同期】中共安徽省委党校（安徽行政学院）政治与法律教研部副教授 聂志琦

按照当时有效的《罪犯保外就医执行办法》，它对保外就医实际上规定了两个方面条件。一个就是疾病条件，他应该是参照这个执行办法第二条，其中第二项：患有严重慢性疾病，需要长期治疗的。他应该是以这条来申请的保外就医。

【解说】《罪犯保外就医执行办法》于1990年开始实施，并于2014年失效。聂志琦表示，要想判断王某民的保外就医是否符合条件，只能由专门的医疗鉴定机构来甄别。

【同期】中共安徽省委党校（安徽行政学院）政治与法律教研部副教授 聂志琦

（罪犯保外就医）执行办法是规定，被判处有期徒刑的，是要在原判刑期执行三分之一以后（才能申请保外就医）。即使他后来在执行过程被减刑了，也就是减刑后的刑期，比如12年减成了9年，也就是这9年的三分之一要执行完了以后，他才有权利去申请保外就医。而王某就本案来看，即使把在看守所在整个审判过程中被羁押的时间算在一起，也没有到三分之一的时间。

【解说】《罪犯保外就医执行办法》第二条第二项中规定：原判有期徒刑的罪犯执行原判刑期（已减刑的，按减刑后的刑期计算）三分之一以上（含减刑时间），患严重慢性疾病，长期医治无效的。但如果病情恶化有死亡危险、改造表现较好的，可以不受上述期限的限制。聂志琦认为，王某民不符合不受期限限制的条件。

【同期】中共安徽省委党校（安徽行政学院）政治与法律教研部副教授 聂志琦

他也许符合了疾病条件，但是在这个刑期条件方面，恐怕还是存在一定问题。

【解说】此外，休宁县人民法院与县公安局目前只找到了王某民在1996年和2001年提交的两次保外就医申办材料，所填病因分别为“右肾中度积水、胆囊炎”及“右肾小结石伴轻度积水、轻度肾功能不全”。

【同期】安徽金亚太律师事务所律师 黄奥

即使你符合了保外就医的执行规定，并不是说你一保到底，就不管不问了，而是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核。那么一次保外就医批准的时间只有1年时间。1年期满之前，你可以再申请延长（期限）。每次延长最长是6个月到1年时间。也就是说，你至少需要履行12次的手续。

【同期】安徽省律协刑事法律专业委员会副主任 周赛文

那如果说一纸保到底，就比如说1996年一个（批准保外就医）决定直接搞到2001年，2001年一个决定直接搞到服刑期满，这肯定是有问题、有瑕疵的。

【解说】《罪犯保外就医执行办法》第十四条规定，罪犯保外就医期间，公安机关等部门对其有日常监督考察的职责。

【同期】安徽金亚太律师事务所律师 黄奥

有没有做到（日常监督考察），如果这些东西都没有做，我认为相关人员是存在一个渎职的情况。

【解说】记者了解到，9月12日，当程家人反映的问题在网上曝光后，黄山市和休宁县两级政法委立即介入，成立了由县委政法委牵头、相关部门参与的联合调查组，对当事人反映的问题展开全面调查。

【同期】休宁县委政法委常务副书记 汪志勇

目前，我们进行了大量的核查工作。由于时间的跨度太长，有20多年。而且涉及的人员比较多，涉及的部门也较多，所以本着对事实和案件负责的态度，我们还正在认真地核查当中，一旦有结果将立即向社会公布。

制片人：李杰

编 导：王朝

记 者：金剑

报道员：宋时佳 黄曙

配 音：王若凡（实习）

统 筹：王健

监 制：张平锋

出品人：孙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