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失败的无罪辩护

上周五，收到一份刑事判决书。

一个很简单的危险驾驶案件，酒驾+无证驾驶，认罪认罚后，一审判处拘役一个月。

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判决，即便判处免于刑事处罚，都是错误的，何况判处的还是实刑。

严格按照法律规定的话，这是一个最典型的无罪案例，因为缺少最关键的证据。

法庭之上，证据为王。

何况是关系人身自由的刑事案件，即便很小，那也是刑事案件。

只要没有证据，就不应该判处被告人构成犯罪，这是依法治国的应有之义。

没有证据，竟然还判处被告人有罪，显然不符合法律规定，违反罪刑相适应的原则。

02

时间还要回到一个月前。

一个陌生电话进来，说是别人介绍的，有一个危险驾驶罪案件要找律师。

检察院已经做了认罪认罚，量刑一个月。

都已经做了认罪认罚，还有什么好辩护的，更没有必要请律师，白白浪费金钱和精力。

“这种案件，请律师没有太大意义，都已经认罪认罚，法院再改变结果的可能性不大，请律师，可能只是浪费钱，何况我们所收费可能还比其他人高。”

“收费高不是问题，只要能整成缓刑就行。”

“都没有看到案件材料，确实不好说案件结果，更不可能保证案件结果。”

“那就先看看材料再说。”

“你觉得案件有什么问题？最关键的。”

“抽血时，警察可能没有录像，因为听他们两个对话，应该是没有录像，只拍了张照片，不知道这是不是关键问题？”

“有点意思。你到单位来签合同吧。”

03

到M县法院，找到法官准备复印卷宗。

法官说：“我们这里危险驾驶罪案件，从来都没有请律师的，何况这还是认罪认罚，你觉得有改变的可能吗？”

“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卷宗材料再说吧。”我心里说，那是因为没有遇到较真的当事人，现在不是有人请律师了吗，今后还有会更多的。

拿到卷宗，回到车上就开始研究，反复查看之后，还真发现不少问题：

1.抽血时，没有录像。

2.抽的血样，没有密封保存。

3.血样真空管，没有被告人签字确实。

4.没有证据证明血样颠倒摇晃6～8次。

5.没有证据证明血样储存在低温状态。

……

看来还真有希望！

04

问题很多，总要解决。

向法官提出申请，要求调取鉴定意见的全部档案，同时要求鉴定人出庭作证。

几天后，材料调取过来了，只有三张纸。

鉴定人出庭的事，也落实了，合议庭认为不需要出庭，没有同意。

无所谓。

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问题出在血样抽取环节上，导致血样可能被污染，且缺乏同一性。

用这份有问题血样，所做的鉴定意见注定不能作为定案依据。

这，并不是某个人的不成熟想法，而是有法律根据，有案例支撑的。

按照法律规定，醉驾案件抽血时必须全程监控，否则血样就不得作为定案依据。

案例有湖南省马玉湘危险驾驶案件，一审认定构成危险驾驶罪，二审审查后认定抽取血样时为全程监控，程序违法，改判马玉湘无罪。

05

终于到了开庭时间。

公诉人问被告人：你当天有没有喝酒？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你？

被告人都认可。

辩护人认为：即便被告人认罪，如果没有其他证据印证，按照法律规定，同样不得判处被告人有罪。

本案中，除了被告人供述外，其他证据漏洞百出，特别是抽取血样环节，几乎把所能犯的错误全部犯完，一个不落。

抽血不录像，血样不密封保存，保存时不让嫌疑人签字，血样是否颠倒摇晃、储存环境是否合法均缺乏证据证明等等……

这种情况下，如果仍然判被告人有罪，显然该判决是错误判决。

现在的制度是案件终身负责制，一旦出错，终身追责。

谁能保证该案件就肯定没有改判的可能？

没有人可以保证。

06

尽管据理力争，尽管事实确凿，尽管案例很多，但是一审法院仍然没有采纳辩护观点，毅然决然的判处被告人有罪，一个月拘役。

被告人心中憋屈，想找检察官理论一下，顺便看看到底有没有监控录像。

检察官说了两点意思：其一，我们这里只要有照片就可以判决有罪，不需要全程监控；其二，你请的律师不行，可能都没有办过刑事案件，纯粹在忽悠你。

这个回答，水平高。

一石二鸟，既摆脱了被告人的纠缠，又妥妥转移了矛盾。

于是，辩护人决定二审继续办理，坚持到底。

被告人，当然也同意。

07

二审结果，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作者：邹玉杰律师

九章刑辩创始人；安徽律师门户网创始人；金亚太（亳州）律师事务所主任……

目标：穷二十年蛮力，救一百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