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时间:2022年8月3日
口述地点:广东鼎义律师事务所
张西文
1963年出生,山东菏泽人,民建深圳市委法律委员会副主任、监察委委员,深圳市福田区四届、五届政协委员,深圳市律师协会四届、五届监事,深圳市政协立法协商专家,深圳市住房和建设局法律顾问专家库专家。2002年于深圳福田创立了广东鼎义律师事务所,担任主任至今。被评为深圳市首届“深圳市优秀专业律师”,多年连续被司法行政机关评为“先进律师”,2015年5月1日荣获深圳市五一劳动奖章。
壹
冥冥之中仿佛注定我几十年来跟工程施工息息相关的缘分开始了。
人生经历缘牵工程项目
我从小跟随父母搬迁过很多地方。我的老家在山东省菏泽市定陶县。1963年,我出生在“钢都”鞍山,父亲当时是在鞍山钢铁建设集团工作,冥冥之中仿佛注定我几十年来跟工程施工息息相关的缘分开始了。
我父亲是基建工程兵的一员,小时候我跟着父母从鞍山到了嘉峪关、酒泉等地。
1969年,我在嘉峪关酒钢第一小学(现更名为嘉峪关实验小学)就读,父母在嘉峪关主要是参加酒泉钢厂的建设。1971年,钢厂建成后,作为基建工程兵的父亲转业到冶金部黄金矿山建设公司,我们一家先后搬迁到了陕西西安和潼关,后来父母的单位又转移到河南三门峡。
我孩童岁月大都在大西北度过,那时候的生活条件比较艰苦。我对嘉峪关的记忆是大漠戈壁、人烟稀少。我们家住在嘉峪关城楼的附近,放学后就可以登上城楼玩耍,地上有骆驼,天上有苍鹰,悠扬的驼铃声,至今还常在耳边回响起。在嘉峪关城楼下不远处,一眼望去是茫茫的戈壁滩,微风掠过已是黄沙漫漫,阳光照耀时热浪袭人,天色初暗便寒意阵阵。当时我们居住的房子,当地人叫“地窝子”,是一种在沙漠化地区较简陋的居住方式,也是我们经常在影视剧中看到过早期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职工住的地窝子。好在这种艰苦生活的时间也不长,后来居住等各方面条件有所改善。
我的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在部队或厂矿的子弟学校就读的。1979年高中毕业后,就在父母所在的单位参加了工作。1983年来到了中国能源建设集团西北电力建设局第一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西北电建”)。参加工作后一边工作,一边参加了西北政法学院法律专业的自学考试。
1991年年底我调入深圳,参加妈湾电厂的施工建设,任总包方的施工现场生产调度,每天起早贪黑地忙碌着。这段工作经历对我后来的律师执业乃至一生都起到了很大的影响。
1994年年底,妈湾电厂一期两台发电机组相继并网发电。我决定“下海”,离开了工作11年的西北电建。在西北电建的工作是我人生重要的工作经历之一,至今仍格外怀念。这11年间,我听从单位分配,辗转过几个重要的电厂建设,参与建设过福州马尾华能电厂、湖南岳阳华能电厂、深圳妈湾电厂等。
1996年至1998年我又进修了社科院研究生院的在职研究生课程,在求学路上奋勇前进。
即使我离开了电建企业这么多年,但是我的办公室里还是留存着一顶西北电建安全帽,因为它承载了我对“老东家”西北电建的深深感情和美好记忆。在西北电建学习到宝贵的精神财富始终熏陶着我,激励着我;今天,每到闲暇时看到夜晚的灯光,奔驰的电动车等,我都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我感恩并怀念那个火红的年代与全体电力建设者为国家的电力建设洒下的青春汗水。
贰
让我留在深圳的,是一本名为《深圳青年》的杂志。
留在深圳
勇敢追逐“律师梦”
我的工作地点随着工作需要几经变化,来到深圳定居是因为一个契机。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深圳作为经济特区发展迅猛,用电需求量大。在过去使用的都是小型燃油电厂,存在着电力供应严重不足的问题,不能与深圳经济发展相适应,城市的电力水平成为了制约深圳发展的瓶颈。
于是1991年年底,单位指派我来深圳,参加妈湾电厂一期工程建设。当时深圳市委市政府组建了能源办,为电厂投资数十亿元,可见深圳对能源基础建设之重视、解决该问题之迫切。
在如此大的投资强度下,我们每天都在“抢发电”,为了能提前完成妈湾电厂的建设,我们夜以继日地工作,完全没有工作日与休息日的概念,只有距离并网发电还有多长时间的概念。在我看来,当时哪怕是提前一天,甚至一小时,都是为特区建设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因此我在建设过程中满怀着干劲与激情。
1992年,在单位领导的支持批准下,我在深圳参加了律师资格考试,取得了律师资格。1994年申请到了我律师执业生涯中的第一本律师(兼职)执业证。
时间来到了1995年上半年,在完成了当时广东省最大的火力发电厂——妈湾电厂一期的竣工投产后,这时我做出人生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我要留在深圳,“下海”做律师,随后在深圳开启了我的律师执业生涯。
▲1995年,张西文获得《律师执业证》。图为当时报纸刊登的相关公告。
而让我下决心留在深圳的,是一本名为《深圳青年》的杂志。杂志上刊登了各种各样如火如荼建设深圳的故事,记录了深圳青年奋斗者真实的生活状态,让我如痴如醉。通过杂志,我看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奋斗者怀着期待的心情,前来建设深圳,大胆追梦,他们饱满的激情与昂扬的精神鼓舞了我。因此,这本杂志也成为了我下定决心留在深圳发展的重要契机。
1993年,我在首家以“律师事务所”命名的蛇口律师事务所任兼职律师。由于当时我的工作重心仍是生产一线的调度工作,一线的工作压力大,我虽取得了律所的律师(兼职)执业证,但没有时间和精力从事律师工作,也没有办过一个案子。
律师制度恢复40余年,我有幸在深圳亲历了大部分时间。在1995年3月份,那是我印象较为深刻的时间点,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我从蛇口律师事务所“转战”到深圳律师事务所任专职律师,并由此正式加入了深圳律师的大家庭。
2002年,我和另外两位合伙人组建了现在的广东鼎义律师事务所。由于我之前具有施工经验,接触过工程类等大型基础设施项目,因此,从执业之初,代理或介入的案件大都是与建筑工程、地产开发以及大型基础设施相关的。
术业有专攻,在我看来,律师应当走专业化的特色道路,用过硬的专业本领塑造自己,并且利用在某一领域的专业知识与所学法律知识扎实结合,才能更好解决该领域里难以处理的重大或疑难案件。专业律师的发展和需求与城市的经济发展密切相关。因此,我始终认为,我之所以能够成为一名具有特色的专业律师,无疑是幸运的,是时代格局与城市发展支撑共同成就的。
叁
曾代理过1996年至1999年东门步行街拆迁重建工作的案件,是我的律师职业生涯中较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东门老街改造
积累宝贵经验
时间一晃,我从事专业律师工作已经27年了。
27年弹指一挥间,这27年的律师职业生涯中,我办理过许多案件、接触过各阶层的人、经历过的事都那样令人难忘。打开记忆的闸门,回首这些年来个人在深圳的成长、深圳律师行业的发展、国家法制的完善和进步,让我颇多感慨。
▲张西文(中)与广东鼎义律师事务所部分律师。
曾经代理过1996年至1999年东门步行街拆迁重建工作的案件,是我的律师职业生涯中较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在深圳,常年流传着这句话:“没去东门老街,就不算来过深圳。”东门老街这条历史商业街区,不仅见证了改革开放以来深圳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是深圳最具代表性的商圈。
东门老街,旧称“深圳墟”。东门,指旧时深圳墟的四个门之一的东门,位于深圳市罗湖区,是深圳市最早的商业中心之一,东门老街总占地面积17.6万平方米,北至立新路,南至深南路,东到东门中路,西至新园路。其历史可以追溯至明末清初,距今有300多年历史,可以说这是深圳形成时间最早、最成熟和最具规模的商业街区。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深圳市提出改造东门老街。1996年,东门老街开始了大规模的拆除重建工程。我当时在项目开发企业担任法律顾问职务,东门步行街拆迁重建工作带来的政策性、复杂性,对我们的工作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改造前东门老街建筑多且复杂,多以砖瓦房为主,还有大量的铁皮房,人们的主要营生是摆地摊。印象中东门老街的地摊生意非常兴旺,小巷子人来人往,通常围得水泄不通。而且,这里建筑物所有权的界定判断以及业主情况的复杂程度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拆迁重建工作涉及多方利益。
拆迁工作有天下“第一难”之称,牵涉到法律、法规、政策,利益之争和博弈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情、理、法渗透在每一寸土地上。那段时间,我参与了大量的协调会、协商会、听证会,参与代理多起拆迁、裁决和诉讼以及拆迁、执行和安置。虽说工作辛苦,但最终圆满完成了所承担的法律顾问工作,获得了各方面的好评。经历了这段执业生涯后,我对国家的拆迁建设,拆迁补偿都有了从内涵到外延,更深刻、更进一步的认识,并为以后律师执业奠定了更扎实的基础。
得益于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作为市里第一个拆迁项目,总体来说进展还是顺利的。经过几年的建设,1999年10月1日,东门商圈改造后正式称为东门步行街。
如今,我从形形色色的案件中已积累了大量关于房地产、建筑工程、大型城市基础设施及公用事业领域实践经验。2016年7月12日,最高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我所律师代理的中建某局某公司与江苏某地产公司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一案,在最高法院通过中国法院庭审直播网进行了全程在线现场直播,该案为最高法院首例现场直播的案件。
肆
深圳律协绩效考核制度在全国是首次尝试,具有一定的引领示范作用,之后其他省市的律协也陆续进行尝试并建立了律协绩效考核制度。
大胆探索律协
绩效制度考核建设
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2年,律师制度也随之蓬勃发展,从我刚来深圳时,深圳律师人数不到300人,发展到如今专职律师人数超过2万人的庞大队伍;从初期的单一国办所,到合作、合伙、个人所遍地开花;从单一的刑事辩护业务,到民事、经济案件代理齐头并进,从以诉讼业务为主发展到涉外、非诉业务如雨后春笋,律师已经成为我国民主法治建设进程中一支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我做律师将近30年。做一件事情30年,要保持同样的热情是很有难度的。所以我没有停止学习的脚步,也没有丧失自己的热情与激情。
▲2012年,张西文被评为“深圳市优秀专业律师”。
近十余年来,我先后参加了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四川大学、西安交通大学、安徽大学等学习培训。
我在学习上没有丝毫懈怠,在工作上更加兢兢业业,还加入了深圳市律师协会。深圳改革开放的窗口作用体现在方方面面。国家恢复律师制度后,深圳律师管理体制的重要变革,在许多方面都走在全国的前列。例如,深圳市第四次律师代表大会选举产生新一任会长,这是全国首次由律师代表选会长;代表深圳律师行业由司法行政管理为主导向行业自律管理转型的“两结合”管理模式的尝试,等等。
2012年,我有幸参加了深圳市律师协会监事会的工作,成为协会的一名监事,同时兼任监事会绩效考核委员会主任。2013年,在律师协会和监事会的领导下,绩效考核委员会制定了《深圳律师协会监事会绩效考核办法》,成为全国律师行业第一份考核律师协会组成人员的考核办法,推动了深圳市律师行业更好发展。同时我将自己对律协的现状分析和未来探索的思考撰写成了《深圳市律师协会绩效考核制度的探索和建设》,在广东省律师协会征文中获得优秀奖。律协绩效考核制度的建设可以量化客观、量化公正,对律协班子的工作有了一把评判的“尺子”,并对律协的工作起到推动作用。深圳律协绩效考核制度在全国是首次尝试,具有一定的引领作用,之后其他省市的律协也陆续进行尝试并建立了律协绩效考核制度。
2015年5月1日我获得“深圳市五一劳动奖章”,有幸成为目前深圳市律师界唯一获此殊荣的律师,为深圳律师界争得了荣誉。
▲2015年,张西文获“深圳市五一劳动奖章”。
虽然来深圳已逾30年,但我只是作为一名职业律师做了我擅长且应做的工作。
成为律师近30年,岁月峥嵘终不悔。我相信在未来,深圳法治的建设与发展一定不会辜负众人期许。面对法律服务市场不断提出的新要求以及新挑战,我坚信深圳全体同行能够胜任这份使命,慎始而敬终、行稳而致远,不忘初心,笃定前行。
出品:深圳市政协 深圳晚报社
总策划:林洁
策划:乔恒利
监制:尹昌龙 王蕾 叶晓滨
顾问:黄玲
统筹:林航 赵青 陈莉
执行:王硕 成功 郑舒琪 邓敬民 朱昌欢
采写撰稿:深圳晚报记者 郑淑仪 实习生 郑佳恩 洪小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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