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子小,出门老挨打,从小到大都被黑恶势力欺负,最痛恨的就是这些人,怎么可能是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在纪委留置室里,前海南乐东黎族自治县委书记吴川祝,一边抹眼泪,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办案人员的反应。
看似凄惨的吴川祝,实际上根本不值得同情。他不仅自己贪了6295万元,还让自己的“钱袋子”们两年内赚了20多亿元,导致国有资产大量流入不法商人的腰包。
和一些为祸一方的“外地”贪官不同,吴川祝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海南人。可他不仅没有保护和发展家乡,反而成了家乡的“地头蛇”。
顺风顺水突遭变故
1961年,吴川祝出生于海南海口市。由于小时候又穷又饿,导致吴川祝身形瘦小,经常被一些块头大的孩子欺负和孤立。这让他比同龄人更刻苦努力地学习,却也在他心中埋下了对金钱和权力痴狂的种子。
1981年,吴川祝考上了华南师范大学的物理系,并于四年后顺利毕业。作为“优秀毕业生”,吴川祝一毕业就被组织安排到海口市罐头厂工作,在设备科担任技术员。
工作仅一年,吴川祝就当上了海口市罐头厂的党委委员、党委办副主任,成为组织重点培养的人才。
1987年,吴川祝离开了罐头厂,担任海口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科员。十年后,36岁的吴川祝被一路提拔为海口市振东区委常委、组织部部长。
这段时期的吴川祝,靠着踏实勤奋,不仅被同事们夸赞“困难面前有川祝,川祝面前无困难”,还获得过省级劳模和全国先进个人等殊荣。
可随着官职越来越高、名望水涨船高,吴川祝的内心也逐渐膨胀了起来。
2005年,时任海口市秀英区委副书记、区政府区长的吴川祝,虽然多次被列为副厅级领导干部的候选人,却始终没有被提拔,这让吴川祝感到格外挫败。
此时他并没有去反省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反而私下里开始怨天尤人:“我很烦闷,有时候觉得组织不会用人,有时候又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
为了“转运”,作为一名生长在革命老区的共产党人,吴川祝竟然开始在组织内部大搞封建迷信,还干出了不少荒唐事。
不信组织信“风水”
仕途不顺的吴川祝整日在家中烧香拜神,并且经常找“大师”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2006年,吴川祝被提拔为海口市秀英区委书记,并且基本上隔一两年就会升一次官。速度之快,与2005年之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官运亨通”的吴川祝并没有感激组织、信任组织,反而认为这都是“老天爷”对自己的回报,于是他对搞迷信这种事变得更加走火入魔。
为了自己的“官运财运”,吴川祝经常借着国家赋予自己的职权,在自己的负责区域大拆大建,只为“改善风水”。
2013年,琼山区旧州镇政府准备在吴川祝老家修建环村水泥路。吴川祝得知此事后,连忙去找“大师”询问“风水布局”。
随后,吴川祝逼迫镇政府推倒原定计划,按他说的重新规划路线,把路绕到了他家祖宅门口,导致这条路非但没有提升多少便捷,还花了当地政府24万元,白白支出了不少冤枉钱。
不过,狡猾的吴川祝对金钱方面的往来格外谨慎。他轻易不会让钱经过自己的手,甚至有时连面都不露,只让心腹亲信替他出面谈交易。
2020年6月初,吴川祝养的狗因为难产死在了祖宅的灶台里。吴川祝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皱起了眉头,觉得这是“不祥之兆”,连忙去找所谓的“大师”。
说来也巧,当月月底吴川祝就被组织留置了。在留置室里,吴川祝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这凶兆还是没化解啊......”
看着眼前已经“魔怔”了的吴川祝,办案人员无奈地向他讲解封建迷信的危害,甚至还带他读了党章党规和入党誓词。在办案人员的耐心教育下,吴川祝这才清醒过来:
“我烧香拜佛,将封建迷信这样的剧烈毒药视为心灵鸡汤,以缓解内心的焦灼和惶恐,在惴惴不安时我仍心存侥幸,认为只要能得大师相助、神灵庇佑,就能躲过纪法严惩,全身而退。”
他的这段话不禁让办案人员好奇,他除了封建迷信这点,究竟还做了什么丧良心事,以至于妄图通过求神拜佛来“躲过纪法严惩”?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经过深入调查,办案人员发现吴川祝从2005年开始不仅大搞封建迷信,还成为一个甘于被不法商人围猎的大贪官。
2年为“钱袋子”们敛财20多亿元
2005年,一个姓洪的房地产老板以汇报项目工作为由,将吴川祝约到停车场见面。
在汇报完准备离开时,洪某突然拉住了吴川祝,声称有一份项目相关的资料需要交给他,说完就神秘兮兮地塞给吴川祝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吴川祝回到家后,疑惑地打开了颇有份量的档案袋,发现里面装的并不是资料,而是一沓沓捆扎好的百元大钞。
吴川祝忐忑不安地数了好几遍钱,确认一共为10万块钱。当时海南平均房价差不多每平米3千,因此吴川祝看着面前的10万块钱,在内心里斗争了许久。
思来想去,吴川祝告诉洪某这钱他不能收。可洪某却好像早有预料一样对吴川祝说:“我跟你就像母子一样,别见外。”吴川祝听到这话,觉得对方说得很真诚就把钱收进了口袋里。
在拿到这第一笔“好处费”后,吴川祝内心的底线也荡然无存,通过自己的职权让不法商人从中牟利,也从不法商人那获得了不少好处。
不过,狡猾的吴川祝对金钱方面的往来格外谨慎。他轻易不会让钱经过自己的手,甚至有时连面都不露,只让心腹亲信替他出面谈交易。
当不法商人从中赚取暴利后,则会按照约定帮吴川祝保管“好处费”。等吴川祝什么时候想用钱了,安排心腹去拿就行,不法商人俨然都成了吴川祝的“钱袋子”。
这一招吴川祝屡试不爽,比如在乐东县城乡环卫一体化项目中,他就与准备承建该项目的不法商人约定好了,共同投资创办了一家公司。
随后,吴川祝暗中让这家公司中标,并特许经营9年,合同金额每年高达1.98亿元。
按照平均一年10亿来算,吴川祝在腐化的十五年里,给海南造成的经济损失不可估量。
同时,这名不法商人按照之前的约定,作为“钱袋子”给吴川祝存了1010万元的贿赂,随用随取。
从2005年到2020年,吴川祝在15年里利用职务便利和职权,给13名不法商人大开绿灯,从中赚取了6295万元的贿赂。直到他落网时,其中仍有4109万元被不法商人保管着。
这6295万元虽然数额巨大,跟不法商人们赚的钱相比却微不足道。据统计,吴川祝仅在乐东任职的那两年,就一共“卖”给不法商人价值20多亿元的项目。
按照平均一年10亿来算,吴川祝在腐化的十五年里,给海南造成的经济损失不可估量。
更令人发指的是,吴川祝不仅严重阻碍了自己家乡的经济发展,还成了当地黑社会的“保护伞”。
当时海口市有一个臭名昭著的黑社会团伙,为首的是以吴宗谦为首的“吴姓兄弟”。他们的“高级头目”,基本上都是自家兄弟。
吴宗谦等人在九十年代出狱后,将之前的狱友和社会闲散人员拉拢到一起,在当地开了不少赌场等非法场所,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后来,全国扫黑办利剑出鞘,专门跑到海口市督办吴宗谦黑社会团伙一案,准备查明这些人的犯罪事实,同时挖出背后的保护伞。结果这一挖,就把吴川祝给挖出来了。
原来,吴宗谦团伙出狱后不光吸收了大量打手,还拉拢了不少当地的公职人员,让这些人成为自己安插的内鬼,其中就有吴川祝。
彼时吴川祝刚刚尝到腐化的滋味,对金钱和权力的欲望愈加深重。因此当吴宗谦找上门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对方。后来他在被留置时,对自己当时的动机做出了如下剖析:
“我没有任何背景,怎么办?我想只能靠‘票子’和‘政绩’。因此,我无论在什么岗位,都会想办法干出成绩,谋求政治资本,甚至不择手段。”
2010年,吴宗谦的得力手下李平,因涉嫌非法买卖枪支罪和寻衅滋事罪被捕。
李平是团伙中的“元老级人物”,不仅自己涉案多,还知道不少其他人的案情。只要李平开口,吴宗谦团伙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因此吴宗谦赶紧找到吴川祝,让吴川祝想办法把李平放出去。此事虽然风险极大,吴川祝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且制定了“一箭双雕”的计划。
当时,吴川祝正在负责一个拆迁项目。由于居民的联合抗议,导致项目进度一度停滞,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于是他以“协助拆迁工作”为由,给李平办理了取保候审的手续,把李平放了出去。李平出狱后,则按照约定组织了不少地痞流氓,不择手段地“推动”了拆迁项目的进度。
事后,李平因“戴罪立功”逃避了法律制裁,而吴川祝也因此获得了“出色”的政绩。可他们的成功,是靠违法违纪、伤害国家和人民利益抢来的。
因此吴川祝在落马后忏悔道:“回想起这些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并没有做到权为民所用、严以用权,反而随着职位的升迁,用权越来越任性。”
落网的“演技派”
诚如吴川祝所说,他用权确实极其任性。而他的任性不仅对当地的经济与治安造成了恶劣影响,还把当地官场氛围搞得乌烟瘴气。
生性狡猾的吴川祝,平常开会很少主动表态,对于一些工作的看法也是模棱两可,导致下属只能根据猜想来做事。做成了就是吴川祝领导有方,出差错了就是下属自己自作主张。
如此一来,吴川祝不光成了“官场不倒翁”,还能撇清自己与不法商人的勾当。但他的任性用权,也让当地官场腐败横行、逃避责任,地方财政也受到了难以估量的损失。
2017年和2019年,海南省委在两次巡视乐东县时,发现该县公职人员贪腐横行、工程项目混乱且不乏停工烂尾的。
作为海南省乐东黎族自治县委委员、常委、书记,吴川祝在这两次巡视中忐忑不安。他考虑过主动投案,却又舍不得到手的权利。
于是他在省委面前演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无辜相,对省委是一问三不知。回到家后,他又是“烧香求神”又是找“大师”,妄图靠封建迷信和侥幸心理,来反抗和逃避法律的制裁。
等省委一走,他又撕下伪装,继续跟不法商人沆瀣一气,收受贿赂并插手各种工程项目,毫无反悔之意。此时已经近乎疯狂的他,忘了有句话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被留置后,吴川祝依旧毫无悔意,先是妄图拿官威和功绩向办案人员施压。见办案人员不吃这套后,又满脸委屈、声泪俱下地向办案人员倒苦水、话衷肠,在办案人员面前“大秀演技”。
组织在经过深入调查和走访后,查明了吴川祝的犯罪事实,宣布依法“双开”吴川祝并提起公诉。
次年6月29日海南省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做出判决,以受贿罪判处吴川祝有期徒刑14年,并处罚金360万元。同时,有关部门也会追缴其违法所得。
吴川祝在落网后,不禁回想起了参加反腐警示教育时的场面,同时也给所有公职人员敲响了警钟:
“我多次参观廉政教育基地,多次观看警示教育片,多次参加廉政教育课等,一个个鲜活典型的案例,给我的触动很大,我总认为这种事离自己很远,其实只一步之遥,一纸之隔。
好人囚徒一念间,人生没有第二次选择,侥幸的最后一定是大不幸!以我为鉴,以我为鉴!”参考资料
[1]《中国纪检监察报》,2021-09-08,《涉黑县委书记的扭曲人生》
[2]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2020-06-28,《海南乐东黎族自治县委书记吴川祝接受审查调查》
[3]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检察院,2021-02-10,《海南检察机关依法对吴川祝涉嫌受贿案提起公诉》
受贿案提起公诉》
民检察院,2021-02-10,《海南检察机关依法对吴川祝涉嫌受贿案提起公诉》
受贿案提起公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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