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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妻子离开了你，假如丈夫辜负了你……对于这些命题，或许你从未想过，或许你曾有过切身感受，最近，国内首部“婚姻家事律师”纪录片《亲爱的敌人》热播，一个个真实故事，有网友在弹幕里说“太狗血了”，“编剧都不敢这么编”，但更多人开始借由别人的故事，重新审视亲密关系，又或者收获重新开始的勇气。

纪录片播出后，潇湘晨报采访到了片中四位律师之一、湖南天地人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熊麒。

从“敌人”到“故人”

7月13日，由《守护解放西》部分原班人马制作的《亲爱的敌人》正式上线，共八期，每期两个案例。一个个真实故事，通过邹露璐、刘舟、熊麒、舒蓉月4位个性迥异的家事律师的视角，呈现在观众眼前。

婚内出轨、离婚财产分割、家庭暴力、抚养权争夺、共同债务、遗产分配……纪录片中涉及到的这些问题，也是当下社会痛点和关注热点。

第一集就引爆热点。曾经上过热搜的“长沙帅哥出轨空姐豪掷百万被悔婚”在片中迎来后续。

热搜中的长沙帅哥沈光（化名）追求空姐是在2019年，而邵女士（化名）和沈光离婚在2020年8月。也就是说，追空姐的这笔钱，属于婚内财产。于是邵女士把空姐告上法庭，希望能追回属于自己的财产。而这件事的难点就在于：作为被告的前夫沈光，是否愿意提供关键证据。

“那是我个人的钱。你不要管我的事。”果然，提出诉求后，沈光丢下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邹露璐用曾经的感情、家庭责任打动沈光，他提供了金钱往来记录等重要证据，最重要的是，在开庭时争取到了沈光配合出庭。最终，法庭对事实认定中金额支持了原告主张的九十余万，裁判结果是返还赠予金额的一半给邵女士。

“家事案件的当事人，往往是曾经的亲密关系。所以如何精准把握亲密关系的尺度，从中找到角度去突破，是一个好的家事律师的标准。”邹露璐说。

很多观众注意到，在片头转场时，“敌” 上面一撇被拿掉，“敌人”变成了“故人”。一个笔划的转移，是一个心结的打开。

登上热搜的另一个案子同样是发生在夫妻这样的亲密关系中。“男子婚后14年发现俩孩子非亲生”这集内容中，视障人士陈先生（化名）向熊麒寻求帮助，妻子张女士（化名）要和自己离婚，说有了第三者。在婆婆的质问下，发现两个孩子都非丈夫亲生。非亲生父亲是否可以获得孩子的抚养权？这一集一播出，立刻在网上掀起了讨论。

“我绝不允许把孩子当成离婚谈判的筹码”

记者注意到，在备受关注的“男子婚后14年发现俩孩子非亲生”案件中，熊麒在陈先生提出诉求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陈先生家中走访调查。

熊麒看到，孩子明显和陈先生更亲近，和张女士通电话，不叫妈妈，显得十分疏远。在家里，爷爷奶奶很宠爱两个孩子。反观张女士，不仅本身缺乏家庭责任感，同时背着债务，连独立生活都有困难。

“这个案件中，我最关注的还是两个孩子的未来。”熊麒告诉记者。通过亲眼所见，熊麒才接受委托。

先调查，再决定是否接受委托，这是熊麒的工作方式。“这份工作于我而言不仅仅是程序。在面对一个案子的时候，其实解决的是一整个家庭的问题，关乎家庭的未来和孩子的未来，所以马虎不得。”

回忆起那次走访，熊麒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在和孩子交流时，陈先生的神情非常专注，洋溢着满满的爱。“其实他患有先天性视神经萎缩，眼睛是散光的，但我分明感觉那一刻他的目光好像聚焦了。”熊麒说。

在片中，当夫妻双方陷入对金钱的执念和纠纷的时候，熊麒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制止了争吵不休的两人。“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他大声责备了原本只想争取孩子抚养权的陈先生。“很多人在离婚的时候，把孩子当作了他们的工具，如果我发现了这个点，我会及时纠正。”熊麒告诉记者。

熊麒也是一位父亲，也正是成为了父亲之后，在办理家事案件时，他会把孩子的未来作为首要考虑因素。“我绝不允许他们把孩子当成离婚谈判的筹码，如果碰到那种要求对方不能探视孩子的，我甚至会拒绝委托。”这是熊麒的原则。

熊麒是湖南天地人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婚姻家庭专业委员会主任。2011年从业以来，他接受过数以千计的家事案件。很多人看纪录片的时候，在弹幕中打下“太狗血了”“编剧都不敢这么编”。熊麒却不认为这些事情狗血。

“为什么别人会说狗血，是因为颠覆了认知。我这十几年都在颠覆认知，每一次颠覆，我的视野和胸怀就更大了一点。有人问我，你办过的最狗血的案子是什么？我想了很久没想到。”

人性是复杂的。因为一念之差，好事变坏事屡见不鲜。而往往在绝望之处，又有人性弧光。或许这并不是人们爱说的“反转”，只是人间寻常。

“家事律师的价值很有可能会出现在十年以后”

前年，也是一个三伏天，熊麒到看守所会见一个当事人。会见结束后，过道里迎面走来一个年轻人，比他高出一个个头。对方看见他，立刻喊道：“熊律师！”

“我认识你吗？我们是同学？还是学弟？”熊麒没认出来人。

“你忘记了吗？你帮助过我妈妈。”年轻人说。

2012年左右，刚执业不久的熊麒代理过一个吸毒人员妻子的离婚案。女子的现任丈夫是孩子后爸，吸毒、有暴力倾向，孩子又在读书阶段，当丈夫被抓进戒毒所，妻子就想借此机会离婚。

当时家人都劝熊麒，对方是个毒贩，光脚不怕穿鞋的，不要接这个案子，以免日后被报复。熊麒血气方刚：“越这么说我越要接。”

他还记得，他去过女当事人的家，在长沙滴水井一带一个三四层高的筒子楼里，十分破旧，整个家不到五十平米。楼下就是夜市，女当事人带他到在夜市吃了顿宵夜。

开庭在戒毒所。开庭结束签笔录时，毒贩对熊麒说：“我明年就出来，到时候我们聚一下。”又对妻子说：“你这个女人，我也不会放过你。”

原本熊麒十分低调，听到这话，他血气上涌，立刻把女当事人往身后一拉，指着男人大声说：“你动她试试！有种来动我！”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女当事人的孩子。他身上别着一枚检察官的徽章。“当时就是因为你，我决定从事这个行业。我认为法律可以保护我妈妈。”

匆匆一面就结束了，熊麒回想起这件事，越想越觉得神奇。“家事律师的价值很有可能会出现在十年以后。”

曾经的血气方刚已经随着经验的积累，逐渐变成更加理性、成熟地处理问题。“其实当事人不需要他哭的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哭，需要的是律师有强大的情绪掌控力和稳定力。”

趋势：人们不再把离婚当做天大的事

熊麒告诉记者，自己90%的客户是女性，这其中全职太太又占了多数。他认为，解决婚姻家庭问题，应该有双性视角：“‘男’题终结者，更多是纪录片中就我处理的案子给出的总结。我认为一个完美的家事律师一定是‘雌雄同体’，在性格方面。”

从业十几年，熊麒也关注到了婚姻家庭案件的新趋势。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相比十多年前，人们的资产开始变得多元，离婚不仅涉及存款、车子、房子、孩子，开始涉及到了理财产品、各种金融投入。资产越来越多元，家事律师的学科交叉性越来越强。牵涉到的利益变多了，相互交叉相互感染，很容易在调解的时候因为某一个诉求没谈好而牵一发动全身，只能翻盘重来。“这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挑战。”

但熊麒也欣慰地看到，随着当代人对于婚姻有了越来越清醒的认识，对于自我的需求也越来越明晰，无论对于婚姻还是人生，都有自己的思考。“慢慢地回归自我，关注自我的成长。这意味着在面对一个挫折、一个困境的时候，能走出来的概率更大。人们不会把离婚当作一个天大的事来处理。”

离婚，变成人生中一个阶段，一个告别过去重新开始的契机。一个个案件结束，律师们也见证了当事人的成长。

邹露璐在案件结束后，邀请客户邵女士去听她的脱口秀，在台下，邵女士听着邹露璐讲着离婚段子，也忍不住笑。刘舟收到了来自一位母亲的坚果礼盒，为了帮助这个母亲，刘舟花了大半年时间，反复调解，最终夫妻双方都释然了。在办公室，熊麒从背后的书架拿出一本《小王子》的立体书，这是一位女客户送他的，里面夹着手写的卡片：“悠长岁月，温暖纯良。不舍爱与自由！”

就像熊麒所说的，“狗血”只是表象，和案件的处理没有关系，案件内在的逻辑不受外在形式的影响。“狗血”也绝不是这部纪录片的初衷。

在纪录片的评论区，一个高赞评论这样写道：“看了两集了，对我影响很大，婚姻要经营。要互相理解包容，有原则有底线，对待孩子要平等不能溺爱。”

潇湘晨报记者李姝 实习生覃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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