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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乾隆年间，苏州吴县号红心词客的举人沈起凤就说过“江以南多健讼者，而吴下为最。”而这句话更是被他写进了《谐铎》的书中。

沈起凤像/网络

那《谐铎》这本模拟《聊斋志异》的笔记小说，里面描绘是否真实呢？作为苏州人，作为清代著名的词曲家和文言小说家，为什么会说“苏州人最喜好打官司了”这句话呢？

谐铎/网络

丨误解，古代讼师并非一个好职业

很多人对于讼师的印象停留在《状王宋世杰》，还有星爷《九品芝麻官》里的方唐镜和《算死草》、《审死官》等影视作品中。但古代讼师和如今的律师却很不一样，甚至并非是一个好职业。

方唐镜/网络

中国史载第一位讼师，该能追溯至春秋末期的郑国士大夫邓析。不过讼师的极大繁荣则是从明代开始的，至清代达到鼎盛，例如名声极高的状师宋世杰便是明朝人。

宋世杰/网络

但在古代，讼师在县太爷、府台大人们的花名册中绝对会被划入黑名单。 因为古代提倡的是以道德教化，而不是撕破脸打官司。如果该县、府的诉讼案件少，那么年底该地区官员的绩效考核分就较高。

九品芝麻官/网络

古人整体文化水平不高，写状都是件难事，不过自从出了专门代理诉讼的办事员和技术含量较高的讼师，诉讼案件陡然增多，县台府台大老爷们的年终奖就不免要打点折扣了。自然会对“多事”的讼师们深恶痛绝，不断打压、查禁，情节严重的甚至可以杖责流放。

九品芝麻官/网络

讼师不仅在官方文件中多跟“刁民”同义，讼师、状师在传言、故事中也多是狡诈、诡辩的奸人之相。这让不少讼师不得不另外找个“体面”的职业作为掩护，暗箱操作。既然是这么一个为主流社会所不齿和边缘化的职业，为啥到了清代反倒人数激增呢？

丨苏州，讼师的输出地

说到讼师激增，就不得不说到苏州了，因为在这一方面，苏州真的很有发言权。

除了我们在电影中得知的包括方唐镜在内的广东四大状师外，威震全国的江南四大状师中除了冯执中不能确定外，其余三人谢方樽、诸福宝、杨瑟严都是苏州人。

谁也想不到，通常意义上在中国语言版图内不擅巧言令色的苏州，居然曾经是“铁嘴大律师”倍出的地方。而为何讼师会激增，我们来看看苏州地产“大律师”诸福宝的一则诉讼案就能一窥究竟了。

四大恶讼师/网络

一日诸福宝接待了一个将姓的年轻寡妇，丈夫新故，寡妇与夫家中的司账（类似今年的会计）有染。当时女子嫁入夫家一切都得听从夫家安排，丈夫亡故也不能免，待要改嫁，夫家又不同意。于是将寡妇请诸福宝助她一臂之力脱离夫家。

诸福宝询问之下发现她夫家目前还有个43岁的鳏居公公，和一个19岁未婚的小叔子。当即胸有成竹，提笔只写下16个字：“氏年十九，夫死无子，翁壮而鳏，叔大未娶”。包将寡妇官司定赢。果然，状子递上，即刻胜诉。

因为诸福宝深谙当时的官场之道，大老爷的年终奖们除了跟全年的诉讼量挂钩外，地方道德风化更是考量关键。这状子则处处暗示存在风化事件发生的诸多潜在可能，自然完胜！

胜诉后诸福宝收取的诉状费是1600两白银，平均一个字100两！这个时期正是《红楼梦》里刘姥姥所说“20两银子够庄户人家过一年”的物价水准。这样暗中的、巨额的诉讼费诱惑，难怪讼师们要铤而走险了。

九品芝麻官/网络

这是“大律师”的收费标准，讼师们依据名气大小甚至还分为“状元”、“会元”、“大麦”之类的级别。也就是说名气越大，收费越高。因为知名度决定身价，于是不少讼师甚至在未征得委托人同意的情况下将自己参与胜诉案件的来龙去脉写成小广告四处张贴发送，以提高人气。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江南多读书人，读书人又无法个个做官，退而做个收入不错的讼师，又不浪费肚中学识，何乐而不为呢？

关良宋世杰写状图/网络

加之苏州府在明清时经济发达，人口众多，纠纷自然也与日俱增，衙门提供的法律服务又着实不够。讼师因此快速增长，相应的，讼师了得，官司易赢，诉讼之风也随之见长，由此苏州荣登明清最爱打官司的城市之一。

丨佳话？笑话？苏州健讼闻天下

既然是爱打官司的城市，那也必是故事的城市。所以记载苏州打官司的文学作品着实不少，除了《谐铎》中有记载，苏州打官司的还记录在多部文学作品中。

在《清史稿》中，也多处有类似的记载，如列传三十四《方国栋传》中就有“吴俗健讼，喜投缿告密，国栋辄不问，即有所案，亦从宽。”再如列传二百六十三《廖冀亨传》中也有“初，冀亨莅任时，有吴人语之曰：‘吴俗健讼’。”说的都是苏州人喜欢打官司，这种风气习惯在当时已经闻名于天下。

大讼师/网络

根据晚清小说家徐哲身写的《绍兴师爷佚事》一书，可知此风最盛也最为典型的是昆山县，包括从昆山县西北部划分出来的新阳县，在清朝道光年间，当地有“六门五讼师，天天打官司”的俗语，说的就是昆山人最喜好打官司了。

认真说起来，最早说出这个意思的人却是明代戏曲家、戏曲理论家常熟人徐复祚，他在《花当阁丛谈》书中，说“吴人之健讼也。”他认识一个讼师，对于这个讼师的描绘便是“每与筹计一事，辄指天画地，有悬河建瓴之势，可令死者生，生者死。”

萧曹遗笔/网络

不仅仅文学作品，甚至在昆曲中《鲛绡记》、《四进士》等作品中都有演绎。而苏州讼师名气的传播，还是有赖于一个名叫吴麟瑞的清朝人，他以白话的文字、小说家的笔法、和章回体的形式，写了一本名叫《中国四大恶讼师传奇》的书。

绍兴师爷佚事/网络

书中提到的四大恶讼师，都是晚清时期的苏州府人，细而言之，谢方樽是常熟辛庄人、诸福宝是吴县人、杨瑟严是崇明人、冯执中是昆山人。此后，苏州讼师之名气又借助于鸳鸯蝴蝶派作家平襟亚的推波助澜得以更广传播，他将不少苏州籍的讼师，一一都编纂进了《中国恶讼师》《新编评注刀笔精华》的书中，这些书在民国时期风靡一时。

新编评注刀笔精华/网络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新编评注刀笔精华》一书中，还附录了吴县讼师诸福宝所写的《解铃人语》，分别从诉讼准备、状词书写、以及诉讼中注意事项的角度，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做讼师多年的心得体会，用语录体一一写出来。

由此可见，虽然是讼师有好坏，但苏州讼师的水平是很高的，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位绍兴做师爷的文吏，也可见苏州确实是有学之士倍出之地。

*图文素材来自苏迷图书馆、凤凰网等，看见苏州综合整理，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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