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警方对涉事男医生作出行政处罚。
庭审现场
网上有关当事医生的简要信息。
今年5月,女网友小鱼(化名)在微博上爆料,称自己在安徽蚌埠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耳鼻喉科看病时,遭到男医生猥亵。经调查,蚌埠市公安局经济开发区分局(以下简称经开区分局)对涉事男医生作出行政拘留7日的处罚。
男医生不服,向上级公安机关申请行政复议,但请求被驳回。男医生又向蚌埠市蚌山区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请求判决公安机关撤回行政处罚。此案于11月7日开庭审理,未当庭宣判。
耳鼻喉科有没有必要进行心肺检查,男医生对女性进行心肺听诊时是否要告知患者,告知到何种程度,成为该案的焦点。紫牛新闻记者陈勇万惠娟受访者供图
女子称在医院看病被男医生猥亵
小鱼发表的长微博,讲述了“遭猥亵”经过:“今年5月22日,我因为发烧咽喉肿痛前往蚌埠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耳鼻喉科治疗,当时一位女医生给我开了三天的输液和雾化,三天的输液治疗结束后依然咽喉肿痛……”
小鱼说,25日下午,她决定去耳鼻喉科让医生再复查一下,再做一次雾化。下午四点三十分左右,小鱼做完血常规检查,拿着化验单就去了耳鼻喉科门诊。进诊室后,她发现当天只有一位男医生值班。看了化验单,男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做个喉镜再检查一下。“当班的男医生给我开了麻药,之后开始给我做喉镜。在敷麻药的过程中,他提出给我听一下心肺。”
小鱼说,“我嘴巴里面含着麻药,鼻孔里面插着蘸过麻药的棉棒,头仰着坐在那里,他让我坐直,把我后背T恤撩至肩膀部位,他在后背听的时候,手还在抠我的内衣带。我并没有在意,以为他是不小心碰到的。”
小鱼表示,之后这个男医生走到了她的前面,“他伸手把我前面衣服直接掀开撩到脖子下面,之后拿着听诊器在我的两边乳房以及乳沟部位按压。我觉得不对劲,就拿手把医生的手给打开了,但那个医生对我说:别动,没事的。”
小鱼说,在她以为听诊已经结束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我感觉到右边乳房上的罩杯被掀开,一只手伸了进去抓住了我的乳房,我立马把他的手打掉。我把嘴巴里面的麻药吞进肚子里,大声质问他:‘为什么抓我的胸?’”小鱼说,“他当时特别慌,跟我说别的地方也是这样检查的,当时我看到他两手空空,并没有拿听诊器。”
“我当时情绪就很崩溃,抓着包就冲出了诊室。到了一楼服务台,我打了医院的投诉电话。没一会儿,我就接到了医生的电话,他说刚才自己的行为也许有些冒失,向我道歉,他解释听心肺都是这样检查的。”小鱼说,“挂断电话后,我又收到一条信息,他让我上2楼去找他,把做喉镜的钱退给我。”小鱼随即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我一开始没想去报警,我打投诉电话,希望医院领导能过来解决。但是医院并没有人来处理此事,反而把我的投诉转给了那位男医生。在刑警队和派出所人到之前,医院都没有人过来。”
刑警队和派出所的人到了之后,把小鱼带到了耳鼻喉科就诊室当面与这个男医生对质,“他的态度很恶劣,一直跟我吵,说他只是正常检查。诊室里面没有第3个人,也没有摄像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确实对我做了猥亵行为,现场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他又是假借工作之便,取证太难了。”小鱼说,当时她跑出了诊室,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失声痛哭。
男医生被停职,并被处行政拘留7天
5月28日,蚌埠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针对此事发布公告,称院方高度重视,事发当日迅速成立专门调查组,立即暂停当事医生执业,责令其全力配合公安机关调查取证。但目前该公告已删除。紫牛新闻记者多次拨打医院相关部门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涉事男医生在接受公安机关调查时,承认手部有触碰小鱼乳房的行为。他在第一次笔录中提到“右手拿着听诊器从胸罩的上面插到乳房的右下边”,也提到自己的行为违反了诊疗规范。
紫牛新闻记者了解到,经开区分局在对涉案医院该科室其他医生的询问笔录中,有科室其他医生提到“对女性进行肺部听诊需要征得患者同意,且有第三人在场,隔着衣服听诊”。
调查后,经开区分局于7月22日对涉事男医生作出行政处罚决定,决定书载明:现查明违法行为人在耳鼻喉诊室内用听诊器给患者做听诊时,该医生的手触碰到了患者乳房。事实由双方笔录等证据证实,因此公安机关决定对涉事男医生予以行政拘留7日的处罚。
当天,涉事男医生表示对处罚决定不服,向分局提出暂缓执行,经开区分局又作出暂缓执行行政拘留决定。之后,涉事男医生向蚌埠市公安局申请行政复议,请求撤销经开区分局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书。但请求被驳回。
今年9月,涉事男医生将经开区分局及蚌埠市公安局作为被告,向蚌埠市蚌山区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请求判决公安机关撤回行政处罚。
庭审
涉事男医生方称肺部听诊
无需对患者作特别告知
11月7日,蚌山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行政诉讼案件。小鱼作为第三人也参加了当天的庭审。
经开区分局在行政答辩状中认为:夏季衣着单薄,小鱼仅着短袖,该男医生在单独给小鱼听诊时可以选择隔着衣服听诊,或者在护士在场的情况下听诊,这也符合一般的医学常识。而该男医生在小鱼准备做喉镜,口含麻药的情况下,非但没有避嫌,反而把她衣服掀起来做听诊,手触碰了小鱼乳房,其行为不符合医疗规范,构成猥亵。
小鱼认为,自己事发前已在医院进行过就诊,病历中并没有写有咳嗽症状,复查时该男医生自认为需要对肺部进行听诊,且采用了掀开衣服直接接触皮肤的听诊方式,超出了正常的诊疗范围,为其接触隐私部位创造条件,具有明显的猥亵的主观故意。
另外,涉事男医生采用的是直接将衣服掀至脖子处,使整个胸部暴露在外,用听诊器直接接触皮肤听诊的方式,手部具有从上往下穿越乳罩内部直接接触乳房的行为,显然已构成猥亵。
安徽金亚太(长丰)律师事务所黄新伟律师作为涉事男医生的代理人,他在庭审中指出,经开区分局认定仝某“手触碰到了小鱼的乳房”,但认定的含义不明。没有依法查明在何种情况下发生了触碰及具体位置也不明确,主观上是故意还是过失、整个医疗行为是否符合规范等问题。
同时,黄律师还向法庭出示了相关医学书籍,以此来证明肺部听诊应当直接接触皮肤而不是隔着衣服。他认为,涉事男医生的行为是正常的诊疗行为,肺部听诊与胸部乳房检查不属同一体格检查,没有医学行业规范表明在进行肺部听诊时需要告知患者,也不需要第三人在场。
黄律师同时表示,肺部听诊是常规检查,同意听诊即为已经告知,不需要特别告知患者会触碰到乳房,否则会引发患者不适。
小鱼依然很痛苦
涉事男医生相信法律会公平处理
耳鼻喉科有没有必要进行心肺检查,男医生对女性进行心肺听诊时是否要告知患者,告知到何种程度,成为该案的焦点。
南京某三甲医院的一位执业医师告诉紫牛新闻记者,在某些情况下医生是必须听诊心肺的,比如说在怀疑肺部毛病会影响上呼吸道、或者气管进异物以及有咳嗽症状时,他表示在疾病诊断上,医生有裁量权。
同时他也指出,为了规避风险,有的医院会有明确的操作规范,男医生单独为女性患者进行心肺听诊时,需要在家属或者在另一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进行。
事情已过去几个月,现在想起来,小鱼依然觉得很痛苦,“我很绝望,那时候天天都想要自杀。他的家人一直骂我,说我没有考虑他的老婆和孩子。他们还找到我的父母说我是医闹。我爸妈都是农村的,没有什么文化,我爸特别害怕,也很担心我。”
紫牛新闻记者联系上涉事男医生,他告诉紫牛新闻记者,目前在诉讼阶段还没决定发表言论,具体情况还不方便透露。同时他也表示:我不能去诬陷别人,但是也不能受到别人的诬陷。无论如何都会将此事进行到底,相信法律最终会给我一个公正、公平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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