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清晨,风吹过,亦如昨天。
夫妻,呛声后,已了无他日模样。
从上苍的视角看,芸芸众生的日常,哪怕有千般变幻,也不过矣矣。
但从家庭的视角看,一个变故,便足以导致斗转星移。
近期,北京银雷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婚姻家事部部长柳倩,代理的一起离婚案,便从一个侧面,展现出了一段婚姻,从激昂走向完结的过程。
锁定核心诉求——可达
精心制作证据——胜诉
2022年5月23日,北京新冠疫情形势依然严峻,位于人民大学附近的友谊社区,已连续检出19例阳性人员,1800多名居民,被紧急转运至张家口集中隔离。北京银雷律师事务所便在友谊社区斜对面,疫情防控任务十分艰巨。
包括柳倩在内的律所律师,均已居家办公。虽然工作受到一定影响,但“复盘”的习惯,柳倩依然保持着。刚刚二审结束的张磊(化名)离婚案,还久久萦绕在柳倩的脑海中,不是因为胜诉的喜悦,更多的是对婚姻生活的一种别样感悟。
此时,柳倩还能清楚地记得,一年前,张磊慕名来律所找她咨询时的情景,声音低沉、脸色铁青,那个棒球帽的长帽檐,被张磊刻意拉得很低,仿佛想把自己藏起来。诉说中,他几度哽咽,柳倩能隐约看到他眼中的泪光。
“就是要证明她出轨了,她错了,别的都无所谓!”与其他委托人不同,张磊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这足以表明,妻子的出轨对张磊的伤害有多大。他们是有两套房产的,但在诉求中,张磊几乎没有提及如何处分。
与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样,天下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看着张磊悲痛欲绝的样子,柳倩决定接下张磊的委托,替他达成心愿。
人生若只如初见
当年过半百的张磊,拿到二审“维持原判”的判决书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胜利了,自己在柳倩的帮助下,胜利了!终于,他可以坦然地对任何一个人说:“婚内,我没有过错,全是她的错。”
但胜利,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喜悦,心里却变得五味杂陈。当年成功落户北京的狂喜,家乡人羡慕的眼神,此时,已划归尘土。
想到他与李玉娟(化名,张磊前妻)初相识的那段日子,充满了幸福与甜蜜。她,或她的身影,总与自己相伴左右。
虽然李玉娟知道张磊的身体不大好,但她并不嫌弃他,至少,他感觉不到她嫌弃。恋爱时,她就照顾起了他的生活,不能说是无微不至,但也是体贴细致。
婚后,他们用张磊的北京身份,购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随后,女儿也如天使般降临。当时那种幸福感、成就感,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达的。
但此时此刻,是谁在谁的生命中,镌刻下了什么,似乎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谁也无法把它抹去,它已形成深深的烙印,是爱,是恨,是共扶相帮,是利益纠葛。
他感激李玉娟,与他携手走过了20年的婚姻岁月;她也痛恨李玉娟,给他带来的一生屈辱。
眼前的一切,都宛如隔世,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意外发现妻出轨
“砰砰砰!”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张磊家门外大喊:“你家的卫生间漏水了!”张磊让李玉娟赶紧去卫生间查看,自己则随手拿起手机,冲出门外。
在楼下邻居的卫生间里,张磊边拿手机拍照边不停道歉,并答应邻居,赶紧找物业维修。在回家的楼梯里,张磊打开手机中的相册,想查看自己拍的照片是否清晰。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拿的是妻子的手机,而且还在相册中,看到了妻子与另一名男子在床上的照片。张磊的脑子顿时炸了——妻子出轨!
这让张磊马上联想到,妻子前段时间向法院提出离婚诉讼的事情,虽然一审后,妻子撤诉了,但张磊一直不解。这回总算明白了,李玉娟是在外边有人了!
虽然气炸了,但张磊不傻,他赶紧又查看了李玉娟的微信聊天记录、备忘录等。那些卿卿我我的内容,简直像一把把小刀,在割他的肉,不,是在剜他的心。张磊从裤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把这些内容都拍了下来。
回家质问李玉娟时,李玉娟竟然矢口否认。
那次,他们闹得很凶,李玉娟家的亲戚都来劝了,但他们都站在李玉娟那边,怎么也不肯承认李玉娟出轨的事实。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女儿也站在妻子那边:“那有什么啊?”
难道妻子出轨是对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向着她妈说话,他简直是气疯了,他打了孩子,那也是他第一次打孩子。
眼见,妻子家人多势众,女儿也站在了妻子一边,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这世上就没有天理了吗?他一定要离婚,而且一定要让世人都知道,在他们的婚姻中,是妻子出轨在先,她是有过错的,而自己是受害者。
诉请离婚闹上庭
接受张磊委托的柳倩,一边查看张磊提供的证据,一边梳理案情。对于张磊要锁定妻子出轨的事实,柳倩觉得目前的证据尚不足以支撑。
张磊提供的证据,都是从妻子手机上拍下来的,都不能直接指向妻子出轨。那张照片上的人,都穿着衣服,如果李玉娟死活不承认自己出轨,张磊的诉请会不会得到法官的认同,还很难讲。
经过初步研判,柳倩对张磊讲:“咱们的目标不一定是妻子出轨,但至少要锁定她有过错,这样,在财产分割时,咱们才有主动权。”柳倩没有一味的听张磊的意见,根据《民法典》的新规及多年的办案经验,她给出了最符合委托人利益且可达的诉求。
在很多离婚诉讼中,一方由于激愤,往往会丧失理智,虽然有明确诉求,但由于所掌握的证据不支撑,往往以败诉告终。这种案例柳倩接触得不少,所以她深知诉求与证据需要匹配,否则委托人的利益无法得到最大化的保障。
还好,张磊诉求明确,且未失理智,他接受了柳倩的建议。
柳倩不仅准备了证据材料,而且精心制作了证据目录,并把李玉娟与那名男子的微信聊天记录,以及她在备忘录中所写的卿卿我我的话语,都用荧光笔标注了重点。
在提交证据时,柳倩注意到,法官在细心阅读。这让她有了九成胜诉的把握。但她并没有把自己的判断直接告诉张磊,她仍然让他做好两手准备。
庭审中,当法官问及那些“卿卿我我的话语”时,李玉娟不仅哑口无言,而且多次掩面而泣。那泪水,或许是羞愧,或许是懊悔,或许是抗争。
结果,正如柳倩所料,法官认可了他们提交的证据,判决认定李玉娟在婚内有过错,张磊作为无过错方,获得北京一处房产60%的份额,另一处外地房产,由于尚处在分期付款阶段,由张磊和李玉娟按6:4的比例支付等。
李文娟不服判决,提出上诉,二审维持原判。
别样生活无不可
时间的车轮,从天边划过,那完美的曲线,在碾压生活的同时,也给人继续前行的动能,似有些许无奈,但新生活,便在无奈中萌发了。
曾经的恩爱,只是一种过往,别样,似亦无不可。不是吗?生活总还会继续,只不过有的人,早已想好,而有的人,今天才开始思考。
“李玉娟最初看上我的原因,或许就是我的北京身份。”张磊有时还会这么想。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李玉娟也为这个家庭付出了许多。因为张磊身体不好,工作一直不稳定,家里有段时间,一直是李玉娟在支撑着。
或许是生活太过沉重,李玉娟已经承受不来,或许眼下的生活,并不是李玉娟真正想要的,或许种种,但已成云烟。
编后语:
柳倩知道,终审判决书,轻得只有几页,但过往20年的婚姻生活,却会沉甸甸压在张磊和李玉娟心中。
在办理完每一起离婚诉讼后,柳倩的内心就像被重新洗刷了一次,既有胜诉的喜悦,也有对一段婚姻完结的叹惋。
这让她想起米兰·昆德拉说过的一句话:“人,就是根据美的法则,在谱写生命的乐章,直至深深绝望时刻的到来,然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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