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年代和社会环境,催生了不同的文化潮流和审美观。就拿取名字这件事来说吧,按年龄群体划分,很多人的名字都有年代烙印。
比如“建国”、“援朝”、“秀兰”、“淑芬”这样的名字,基本上不用看到人,就能断定他们已经上了年纪,或者很老了。如果是“宇轩”、“梓航”、“诗函”之类的名字,多是95后、00后或者更小的一代。
在互联网时代,很多年轻的父母给孩子取名字喜欢标新立异,比如“新潮”的有“王者荣耀”,“怀旧”的有“黄埔军校”,“国际化”的有“顾得猫宁”等等,让人忍俊不禁。
前几年还有个报道,某地一对夫妇给孩子取名纯粹为了好听,不用大人的姓,叫“北雁云依”,结果上户口被公安驳回了。这也难怪,取名追求个性没什么,但姓氏蕴含的是血脉传承,连祖上传下来的姓都丢掉,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不走寻常路”的取名方式早在30多年前就有了苗头,还闹出一了桩官司,成为中国首例姓名维权案。我们一起回顾一下。
时间切回1986年,那时候个人电脑还是非常高级的玩意,只有少数人能接触到,更不用说互联网了。家住江西鹰潭市的赵某荣喜得贵子,经过一番苦思冥想,给儿子取名“赵C”。
赵某荣早年中专毕业,下过乡,深知文化知识的重要性。结婚后和妻子屡次说起,要让下一代好好念书,给孩子取个特别的名字。
至于为什么给孩子取名“赵C”,赵某荣说,自己的文化程度不高,希望儿子将来能学好英语,就在儿子的名字里加入了英语元素。“C”是“China”的第一个字母,发音和“西”接近,姓赵名C,中西合璧,他希望儿子将来能到西方留学,同时不忘记自己是中国人。
赵某荣煞费苦心,给孩子取的名字确实不同凡俗,也有敢为人先的勇气。当时中国的户籍管理还不太严格,“赵C”这个名字正常办理了户籍登记。上学后,赵C认为自己的名字好听又好记,老师、同学们看一眼就能记住,同学们亲切地叫他“西西”。但他用了这个名字20年后,遇上了麻烦。
2006年,赵C在贵州读大学。暑假期间,他去鹰潭老家的辖区派出所办二代身份证时被告知,按照规定,他的名字里有英文字母“C”,不能换二代证,得改名。户籍科的民警也解释说,“赵C”二字无法录入户籍管理软件。
赵C很郁闷,自己都20了,当初这名字上户口、办理一代证都没问题,现在被要求改名,自己的档案关系上都是“赵C”,改起来很麻烦。当时其父赵某荣通过自学深造,已经是一名律师,也认为儿子的名字没问题,无需改名。
于是2007年,赵C向当地公安机关提出申请,要求继续使用原名,几个月后公安局作出批复,还是要求他改名,变更为汉字。
一年多了,赵C换不了二代证,换证期限都快过了。作为律师的赵父很着急,一纸诉状把鹰潭市公安局月湖分局告上了法庭,自己给儿子当代理律师,要求公安机关核准“赵C”这个名字,并换发二代证。
2008年1月,月湖区法院受理了这个案子,消息被媒体报道后,也传到了网上,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争议也很大。同年6月,作为全国第一例姓名权案,一审判决中赵C胜诉了,可以继续使用原名,法院要求公安机关尽快为赵C换发二代证。
判决结果没出来时,网友们争论的焦点是公安机关不换发二代证是否有错,“赵C”这样的名字是否有问题,大家都在猜测法院的判决结果。
一审判决的消息传出,网友们更是炸了锅,支持赵C的一方拍手称快,认为公民取名字应该享有完全的自由,想叫什么就叫什么,谁也管不着,名字里带英文字母是社会多元化的体现,是个性。
反对方则忧心忡忡,认为中国人取名就要用中国字,要尊重传统,不应该土洋混合,如果大家都随意取名,就是对传统文化和汉语的亵渎。
赵父对一审判决结果很满意。另一边,当地公安机关则是一肚子苦水没处倒。他们表示,即使法院强制执行判决,他们也执行不了。原因还是“赵C”这样的名字根本进不了户籍网络程序。分局一位负责人无奈地说:“即使有错,也不是我们的错。”
这件事也惊动了公安部。一位公安部工作人员表示,如果赵C保留原名,就需要对现有的标准进行修改,全国各地正在运行的户籍信息管理系统也得改,牵涉面太大,也不是短时间能修改完成的。
所以法院的一审判决实际上是“一纸空文”,赵C还是换不了二代证。
而鹰潭市公安局月湖区分局很快提起了上诉。2009年2月,二审庭审中,双方在法庭上唇枪舌战,辩论了3个多小时,以至于审判席旁边一位值班的法警可能因为站得太久而晕倒了。法庭辩论的焦点在于,赵C的“C”究竟念什么。
“C”来自英文字母,在汉语拼音中读音不同,但辩论双方没有用英语发音,赵C和公安机关的委托代理人都把“C”念作“左半月形”,休庭时,法官、公安人员和旁听的市民把“左半月形”当成了流行语。
最终,在法院的反复调解下,当事双方握手言和了。终审裁定,撤销一审判决,赵C更改名字,公安机关免费给他办理手续。这件引起全国人民关注的姓名权案落下了帷幕,也意味着人们取名不能再用英文字母了。
事后赵父表示,官司输赢是次要的,这桩官司推动了我国的法制化进程,目的已经达到。
从这方面来说,“赵C姓名权案”确实很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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