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下午约了客户面谈,客户的孩子才三岁,不方便出门,面谈约在客户家。
我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激烈地争吵声。门没关,我推开门,只听女人怒骂:“你给我滚,你在外面包养小三,还有脸要这房子!”
“这房子我也掏首付,这房子是我的!”男人怒喝道。
“那你让你儿子住在哪,住大街上吗”女人咆哮着。
二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我怕他们打起来,连忙上前阻止。男人拎起衣服,摔门出去。
这类官司我见多了,男人出轨,被女人捉奸,女人要求离婚,分割财产的案子。
林女士也不够聪明,婚前就知道这男人没有责任心,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爱抽烟喝酒打牌,下班回来什么都不管。
每次遇上这种案子,我都暗自恼火,结婚前都知道这男人不可靠,为什么还要往火坑里跳?
女人都会说:我以为结婚了男人就会收心了;我以为有孩子了,男人就会有担当了;我以为日子久了,是块冰都会被暖化;我以为我对他好,他也会对我好。
这些女子真是太痴情了,上赶着当圣母。可惜现在有多惨,就说明当初有多蠢。
有时候遇到那种痛哭流涕地哭诉:“我爱他呀!所以才嫁给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真是又同情又鄙视她们。
和林女士谈完财产,又谈到孩子,男人不要这个孩子,让林女士带走。林女士抱着孩子,孩子表情木然,眼神呆滞。
我很心疼,所有的离婚案,孩子永远是最受伤的。
2
回到律所,看到前台的花瓶一边玩手机,一边跟我打招呼。她是王老板嫌之前的前台不好看,招来的。除了颜值,没有任何优点。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王老板的情人,每日为他端茶倒水,就好像总经理都会给自己安排一个漂亮的女秘书。
我把委托人的情况给周老板讲了一遍,吐槽道:“现在的女人结婚前都没脑子吗?现在离婚都有冷静期呢,怎么结婚前就不冷静冷静,好好考虑一下呢?”
王老板说:“女人傻,我们才有生意呀。”我无语。我们律所主打离婚官司,王老板负责拉客,我负责接客。
王老板人脉广,律所离婚生意没停过,十分热闹。王老板说我太精明,这辈子嫁不出去。可笑,就算天下男人躺平了让我一个一个挑,我还不愿意嫁呢。
正说话呢,王太太来了。据说当年王老板是借王太太的钱才开了律师事务所,在圈内这是公开的秘密。
因为王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老板才敢明目张胆把情人安排在公司里。我嘀咕,王老板真的是个斯文败类!
快下班时,周通打电话约我吃自助餐。我和周通是发小,我们的友谊比恋爱还坚挺。
3
吃饭时周通十分殷勤,我觉得这里面有事。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告诉我?”周通说没什么。
“该不会是你想追我,让我和你假结婚,骗你妈高兴吧?可不会相信。”
小时候我和周通天天在一起玩,两家父母总担心我们早恋,等我们长大后两家父母又不停撮合我们。
其实我也喜欢过周通,但我觉得女人脑子进水才会踏入婚姻的火坑,半辈子伺候一个男人吃喝拉撒。后来两家父母终于死心了,然后张罗相亲。
周通吞吞吐吐地说:“我妈让我跟一个妹子相亲,我见过几次,觉得还行。”我一顿,“那是好事呀。”
“她想早点把事办了,你也知道,我妈这人就是爱操心,我结婚了,她才算彻底解放。”
“对,你妈就是想给你找个保姆,照顾你衣食起居。婆婆都这么想,没毛病。你喜欢她吗?”
“才见过几次,哪儿来的喜欢。不过结婚后我会对她负责的。她说,希望结婚后我能和异性朋友保持距离。”
周通有几个异性朋友,不就只有我一个人!周通这是在提醒我,恋爱是暂时的,婚姻是长久的。他这是要断绝我们的友谊了。
不过以我接过的离婚案子看,别以为结了婚,时间就会比恋爱长。我语重心长地对周通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免费律师,离婚时记得找我。”
这顿饭吃得了无趣味,吃完饭周通送我回家,在小区楼下,周通拿出一个手提袋嘱咐我:“这是上次你拜托我给你买的包,这是你的羽毛球拍,你一直扔在我那里。你的狗,我明天给你送过来。
“以后你给我发信息,打电话,可能我回得没那么及时……”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名草有主了,我不挖别人墙角。”我有些难过,不就是要结婚了么,搞得这么像生离死别似的。
我转过身身上楼,才叹了一口气。他给我的哪里是我的物品,明明是要把我从他的生活中抹去。
周通在身后喊我:“媛媛,我可以一直等你,但是也得你肯回头才行呀。”
我和周通牵过手,接过吻,可我就是没法接受,和一个男人结婚过一辈子。
我可以选择工作、健身、旅游,自我成长,我为什么要把时间花在为一个男人洗衣做饭生孩子,应付婆媳大战,防止小三上位,婚姻还有可能随时崩塌。我不会回头。
我躺在床上,想起我们一起去旅游,一起去撸串串,一起抢演唱会的门票,一起新年倒数,一起说要永远单身,为自己而精彩。可是,一起走过再多路,总有要分开的一天。
4
周通开始恋爱并准备婚礼前的诸多事宜,再也没有时间和我玩了。
单身狗的生活自由又孤独,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喝酒。尤其是到了我这个年龄,身边大多数的朋友都已经结婚,孩子不止一个。她们的生活鸡飞狗跳,没有时间陪我玩乐。
周五晚上我被右下腹一阵阵急切的剧痛从梦中惊醒,我以为吃坏了肚子,想爬起来去厕所,但刚刚坐起来,就感觉到天旋地转,还有一股强烈的呕吐感。
我想去医院,但我已经没办法独自去医院,本能地想给周通打电话,但觉的不行他快结婚了。
闺蜜早就结婚了,狐朋狗友也靠不住,我总不能大半夜给我母亲打电话,让快70岁的老人来送我去医院吧。
我拨打了120,我躺在床上,承受着波涛汹涌的剧痛,但我突然想到,没人给120开门。真不知那些孤寡老人在家发病,向120求救后,120是怎么进来救他们的!
我艰难地滚下床,半跪半爬,终于把门打开了。我彻底瘫死在地上,我想等我昏过去了,没人替我办各种入院手续,医院应该也会先救人的吧?
我躺在地上,意识开始模糊。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个时候,身边有个男人就好了,他十分紧张,会把我送进医院。
其实婚姻是有内在福利的,彼此扶持,相互照顾,相亲相爱,相依为命。我想起了周通,渐渐我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后,母亲坐在我床边一脸憔悴地数落我:“你这个不孝女让我这个白发人来照顾黑发人。我真你担心哪天万一病死家中,尸体被狗吃了都没人发现。我早说过让你早点结婚,结婚就好了!”
“我就是急性阑尾炎,割了就好和我嫁不嫁人有毛关系!难道我嫁了人阑尾就不发炎了?!”我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要休息。
周通很快也来了。老太太一见有人来换班,立刻麻溜的回家休息了。
我冲周通笑了笑,说自己挺好的,不就是切个阑尾,没问题。
周通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救护人员赶到时,你正躺在地上,等你出院了,你赶紧换个密码锁吧。”
“嗯?"我假装没听懂,干笑了两声。周通看着我又说:“阿姨说,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阿姨在电话里,哭的稀里哗啦的。”
“她说万一她先走了,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可怎么办。”我忍不住流泪。再看看周通,他要结婚,他妈妈也能放心了。
我一直以为婚姻是苦海,我看过太多女人陷入,而我母亲觉得我进入婚姻她才放心。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5
我出院后,回来上班时,漂亮花瓶不见了,换了一个前台。这是怎么回事,难到王老板及时回头,痛改前非了?
往王老板桌上放材料,顺手整理桌子时,我看到了一份离婚协议。竟然是王老板与王太太的离婚协议,并且王太太已经签字了。
财产分割有理有据,王太太没有要占便宜,也没有甩手不要。逻辑清晰得像教科书上的案例。
我很震惊看着材料,等回过神,王太太已经来了。我很尴尬。
王太太倒很淡定,“他还是没有签字么?”见我没有回答,王太太走过来,拿起离婚协议书。
我知道这些年王老板情人无数,但心里真正的老铺只有王太太一个人。而王太太也没有闹,由他去。为什么年过半百,却突然要离婚了。
我实在是好奇,问道:“为什么突然要离婚了?”
王太太谈定地说:“我累了,想休息了。孩子也大了,可以明白我们依然爱他,以及我们要分开是两件不相关的事。”
我接过的离婚案子,女人都会声嘶力竭的吼道:我眼瞎了才会跟了你结婚!男人也会凶相毕露,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而孩子是离婚的牺牲品。
但王太太却一脸从容,见我似乎不太理解,王太太解释:
“我结婚前就知道他是个很有桃花缘的男人,但是没关系,我爱他愿意和他在一起;但是现在我不爱他了,所以想离开了。”
我有点困惑,你一开始就知道这男人会出轨,你不是找虐么?“您,不后悔?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及时止损呢?”
“就像人生百态,有甜必有苦,就像你喜欢上世界上唯一的宝石,肯定会有人与你争夺。”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我自己能盛情而入,也能全身而退。”
王太太对我说“你接了这么多离婚案子,你也应该知道,面对婚姻最好的态度是拿得起,也放得下,而不是盲目相信,或者一味排斥。”
说话的工夫王老板回来了,我赶紧离开。大家都在偷听,但是既没有争吵声,也没有摔东西的声音,王太太走出来的时候像她走进去时一样体面。
王太太说的话一直在我脑袋里回响。我一直以为我不想结婚是因为我从心里瞧不上这种制度,但其实,原因在我看着这么多女人放不下婚姻,而我压根儿不敢拿。
我不是婚姻的抵抗者,我是个逃兵。我兴奋地想跟周通分享我对婚姻的全新领悟,但我想到他快结婚了。
我点开周的朋友圈,他没有发布任何与结婚相关的事项,甚至没有官宣他有女朋友了,要结婚了。
我知道再去找周通,就像和王老板一样渣,但周通对妹子没有感情只有责任,为了让老太太放心就和姑娘步入婚姻,也挺渣。
所以不如让两个渣渣在一起,放过那个姑娘吧。我于是决定去找周通。
来到周通家门口,看到周通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家里一幅猪窝样,周通妈妈不停数落他,瞬间把我燃烧起来的激情劝退了一半。当我正天人交战,就听见周通妈妈开门让我进来。
周通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来了?我好提前收拾一下。”边说边把脏衣服收起来。
我平时很少来周通家,偶尔的几次也是提前三天通知,周通会提前做。我到处看了看,周通妈妈用猪窝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想问问,我决定要回头了,你还愿意吗?”我觉的我大概是疯了。
周通愣了一会,立刻指天发誓,“我以后一定不让你做家务,顺着你的心意,不让你受委屈,让你每天都开心,就像单身一样自由快活!”
我嫌弃地问道:“你做得到么?”周通说,“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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