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蝉鸣声渐起。
昨晚下过一场雨,阴沉了一周的天气终于放晴,太阳高挂,空气中浮动着些微热意。
昨天看卷宗看得有些晚,今早闹钟响了好几遍,才把明芙彻底从床上叫起来。
今天周一,正是上班高峰期,在路上堵了会儿后,到事务所的时间将将好。
瑞升事务所落座在京城四年前新开发的创业园区内,三层独栋小楼,现代工业风的设计,冷峻严肃又不缺乏个性。
车停好后,明芙和司机师傅道了声谢,抱着卷宗提着包从车上下来。
“明律快来快来!”前台的朱乐乐看到明芙,连忙朝她招手:“还剩十几秒!快快快!”
听到朱乐乐的喊声,明芙加快脚步,踩着点打了卡,紧绷着的一口气松下来。
“真是稀奇,我们的万年劳模明丫头也有踩点上班的一天。”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雄浑的声音,带着戏谑,引得明芙回头看去。
说话的男人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鬓边有些许的白发,长相端正和蔼,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她,脸上满是“终于被我逮到了吧”的得意神情。
这般幼稚哪还有半点在庭上正言厉色的模样。
明芙叫了声:“老师。”
徐秋宏扫过明芙眼下透出的淡淡乌青,就知道这丫头昨晚肯定又熬夜看卷宗到半夜,心里有些心疼,但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番感觉:“你这丫头昨晚几点睡的?这黑眼圈都掉到嘴角了,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一点都不注重自己的形象,你看看你师母,五十多岁了还面膜敷个不停,你多学着点”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这些话明芙几乎每天都要听上一遍,她都能背下来了。
徐秋宏是明芙的大学老师,也是业内有名的大壮,在外面和其他人一起合伙开了间律师事务所,明芙大学毕业后就被徐秋宏拉进了瑞升,跟在他手底下做事,几年下来,在业内也有了一番小小的名气。
明芙父亲去世的早,徐秋宏于她,是老师,也更像父亲。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无奈,身后的朱乐乐倾身往前,凑到明芙耳边,小声的报时:“明律加油!再坚持两分钟,徐教授的早间晨训就结束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徐秋宏的早间晨训内容将会围绕明芙的身体健康和工作安排进行,时间大概为五分钟。
“明丫头啊,你有一颗勤奋爱岗的心,身为老板的我很是欣慰,但身为老师的我就不得不说你了。”徐秋宏的语速突然变缓,开始语重心长起来。
明芙右眼皮跳了一下,直觉不妙。
果然,徐秋宏下一秒说的话完全印证她的猜想:“人再忙也不能忘了终身大事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轻语姐已经满地跑了,你再看看你,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一心扑在工作上,我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我耽误了你。”
以往的剧本里可没有这一环节啊!
这怎么还临时加戏呢。
朱乐乐从明芙身后探出头:“徐老,您什么时候还担起催婚的工作了。”
“那还不是因为这丫头天天就知道工作,眼里除了卷宗和案子啥也没有!身边一个异性都没有,让我操心!”
“谁说的!咱律所不就有个现成的——”余光瞥到一抹身影,朱乐乐扭头:“诶,说曹操曹操到,这不,人来了。”
“什么来了?”一名身材高大,长相温润的男人从外面走来,他先是跟徐秋宏打了声招呼,而后看向明芙,嗓音徐徐:“怎么都在这儿站着?”
明芙喊了声“师兄”,而后意识到两人站的有些近,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半步。
“冯律你忘啦,咱们律所每天早上进行的必备活动啊。”朱乐乐朝明芙那边眨了眨眼,一脸八卦:“不过今天徐老的训话内容多了一项,催着明律找男朋友呢,我说咱们律所不就有现成的吗。”
冯越听出朱乐乐话里的意思,眼里掠过一抹笑,“是吗。”
徐秋宏拍了下脑袋:“看我,我真是老糊涂了,还想着舍近求远,自家这就有一个嘛不是。”
周遭的氛围莫名暧昧了起来,明芙却只觉得尴尬,她蹙了下眉,看向徐秋宏:“老师,您就别操心我了,我还没有找男朋友的想法。”
“诶,怎么就没有呢?怎么能没有呢?”徐秋宏一听,急了:“这可不行,你——”
虽然打断老师说话很不礼貌,但明芙实在不想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她眼睛在徐秋宏身上转了一圈,说道:“老师,你刚吃了什么重辣的东西,嘴边红油都没擦干净,师母不是说了,您要清淡饮食吗,这要是让师母知道可怎么办啊。”
“”
徐秋宏滔滔不绝的话戛然而止,立刻从前台抽了张卫生纸擦嘴,边擦还边对明芙强调:“不许告诉你师母!”
明芙笑了下,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转身就要走的时候,手腕被人拉住,明芙顿了下,看过去。
冯越把手里拿着的纸袋递给她:“还没吃早餐吧?给你买的。”
“不用了,我——”
拒绝的话说到一半,冯越就不由分说的把东西放到了她怀里:“快上去吧,你一会儿不是还要见委托人吗。”
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要把东西给她,再拒绝下去也没意义,明芙点了点头:“那我一会儿把钱转给你。”
冯越:“”
看着那道消失在楼梯的身影,冯越叹了口气。
朱乐乐最见不得帅哥发愁,出声安慰道:“冯律不要气馁!像明律这种温柔挂的美女其实都不好追的,要坚持,我看好你哦!”
“明丫头感情方面是迟钝了点,小冯你多主动点,早晚有天她能看到你,我也看好你。”徐秋宏拍了拍冯越的肩膀:“明芙跟我亲女儿差不多,你可得好好对她,不能欺负她。”
冯越笑着应道:“我知道,您放心。”
徐秋宏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我嘴擦干净没?”
见小老头当了真,朱乐乐笑着揭穿了明芙:“明律唬您的,您嘴边什么都没有。”
徐秋宏低头看了眼手里白白净净的卫生纸,气得竖起了眉毛:“这丫头!越来越不可爱了!”
忙起来的时间过得也算快,明芙接见了两位委托人,将他们的情况整理在档,又复盘了一下上周徐秋宏胜诉的那桩案子,差不多就到了下班时间。
想起和别人约好了见面,明芙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提前一会儿下了班。
早上踩点打卡,晚上提前下班,这种情况在明芙身上可是史无前例,朱乐乐见状,秉着替冯越打探敌情的原则,调侃道:“明律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嗯,去医院看个人。”
“啊,是你和冯律一起帮忙要回房子的那对母女吗?”
“对。”
“那你们怎么不一起去啊?”
明芙笑笑:“没必要。”
京城很少会有不堵车的时候,但是明芙提前下了班,避开了高峰期,一路上还算是走得比较顺利。
中途路过商场,明芙买了点小孩子爱吃的零食。
明芙有点路痴,算上上周苗苗做手术的时候来过一次医院,今天也只是第二次来,往四周扫了一圈,明芙朝着咨询台走去。
“诶,你听说没,听说咱们医院今天新来了个男医生,据说超级帅!”
“听说了听说了,今天下午空降的,心内科,年龄27,身高目测188,伦敦大学医学院毕业,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倍儿板正,帅的惨绝人寰,简直就是院草好吗。”
“我还听说,这人来头还不小,院长副院长亲自接待,平时轻易见不着的几个人今天跟导游似的,带着人把医院上上下下逛了一圈。”
咨询台的三个姑娘凑在一起八卦八的正起劲,冷不丁听到“叩叩”两声,三人皆抬头看去。
面前的女人穿着一身浅杏色的西装外套,巴掌大的鹅蛋脸,一点细长的柳叶眼,清纯中透着点妩媚,右耳带着一枚黑色耳钉。
许是才在外面进来的缘故,小巧挺翘的鼻尖上泛起一层细小的汗珠,脸颊也有些红扑扑的。
见三人齐刷刷看向自己,明芙短暂的愣了一下,“那个,请问心内科怎么走?”
“心内科在七楼,出了电梯左拐,病房号都在墙上贴着,要是找不到楼上也设有咨询台,可以再问。”
“好的,谢谢。”
进了电梯按下要去的楼层,明芙站在里侧,给后面进来的人腾地方。
手机震动了一下,明芙低头看去,是苗苗发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来。
嘴角带上一抹笑,回了句“马上就到”。
电梯门缓缓关上,只剩最后一道缝隙的时候,明芙收了手机抬眼随意往前方看了眼,随后蓦地怔住。
一直到出了电梯明芙都还在刚刚那一瞥中没能回神。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没听说他回国了。
明芙舒了口气,按照苗苗发给她的病房号找过去。
“明姐姐!”
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看到明芙后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你终于来啦!”
坐在病床旁边的苗苗妈站起来:“明律师你来了,快坐快坐。”
她往明芙身后看了眼:“冯律师没跟你一起来啊?”
“没有。”明芙把提着的东西放到柜子上,苗苗妈看到之后,连忙推拒:“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瞎花钱。”
“就买了些小零食,没事。”明芙摸了摸苗苗的头:“感觉怎么样?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吧?”
苗苗一脸骄傲:“没有!我现在可好了!活蹦乱跳的。”
“那就好。”
苗苗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单亲家庭长大,父亲早些年因为工伤去世,更是给家里雪上结霜,这些年只靠着苗苗妈摆摊挣钱给她治病。
苗苗妈摆摊卖煎饼的地方就在明芙租住的小区对面,明芙经常在那里买早饭,次数一多就熟悉了起来。
前段时间苗苗姑姑听说苗苗爸的工作单位赔偿了一套小平米房子给她们,顿时心动,用了点流氓招数把苗苗母女赶了出去,明芙知道后和冯越一起帮忙把房子拿了回来。
后来明芙又拿了点钱给她们,凑够了苗苗做手术的钱。
明芙和苗苗见面的次数不多,但苗苗却特别亲近明芙,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姐姐,把攒了一个礼拜的趣事给她说了个遍。
苗苗妈:“这丫头是真喜欢你了,平时跟我这个妈都没这么多话可说。”
明芙揉揉苗苗的脑袋:“我也喜欢苗苗。”
苗苗妈看了眼时间,“到饭点了,明律师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下楼去买点,咱们一起吃个饭?”
明芙刚想拒绝,话到嘴边,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苗苗眼巴巴的看着她,生怕她说出一个不字。
明芙只好点头:“那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苗苗妈走了后,苗苗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圈,最后落在明芙带来的那包零食上,“明姐姐,这些我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明芙笑:“但是马上就要吃饭了,你不能吃太多。”
“我知道我知道。”
苗苗扒着那袋零食,翻找了一会儿,拿了个小包巧克力出来,撕开包装正准备动嘴的时候,病房门口骤然响起一道有些急促的男声:“不能吃。”
一大一小两位姑娘都被这道男声吓了一跳,齐齐向声源方向望去。
等看清站在病房门口的那道身影后,明芙的脑子瞬间空白,心跳开始加速。
原来刚刚在电梯里她没看错。
真的是他。
男人穿着一袭白大褂,身姿笔挺,胸口左侧别着工作牌,随着他的走近,清越的面容在白炽灯的照应下愈发清晰。
利落的短发,不算标准的丹凤眼,有点内双,下三白让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显得有些凶,鼻梁高挺,轮廓落拓,下颌骨线条流畅分明,用网上的话来说,比她的人生规划都要清晰。
与此同时,明芙也看清了他胸口工作牌上的名字——陈屿舟。
明芙回过神之后的第一个反应是之前一楼大厅咨询台那三个护士讨论的内容——
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板正,帅得惨绝人寰。
可以说是十分贴切了。
陈屿舟的视线只在明芙身上略过一瞬,复又看向苗苗:“你才做完手术不久,不能吃巧克力,会引起消化不良,以后这种甜食也尽量别吃,这些注意事项,术后医生没告诉你们吗?”
男人声音淡漠,最后那句话落在耳中莫名带了些压迫感。
明芙愧疚不已:“对不起,我不知道……”
苗苗把巧克力丢到桌上,急吼吼的说道:“不怪明姐姐,是我自己嘴馋,她不知道的!她就是好心来看我。”
陈屿舟的目光这才落到面前的女人身上,嗓音平平:“明小姐是吧,你好,做了心脏手术的病人饮食要清淡这是常识,身为病人家属,你更应该帮助病人康复,而不是影响病情。”
看着男人眼里布满的陌生,听着他口中说出那疏离的“明小姐”三个字,明芙脑中有片刻的愣怔。
他是,不记得她了吗。
这个认知叫明芙耳边嗡了一声,鼻尖顷刻涌上一股酸涩,原本想说些什么也都憋了回去,她低下头,小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女人垂着头,只留一个发旋对着自己,陈屿舟垂在身侧的手紧了下。
他偏头看向苗苗:“下不为例。”
说完,转身离开病房。
“这个医生好凶啊……”等人走了,苗苗小声吐槽:“下午他来病房的时候我觉得他长得可帅了,我以为长得好看的人都很温柔的,没想到!”
明芙整理好情绪,还是没忍住扭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空荡荡的,早就没了男人的身影。
她牵了下嘴角,像是附和苗苗又像是自言自语:“是挺凶的……”
和苗苗母女俩吃晚饭,又陪苗苗待了会儿,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明芙走到公交站,看了眼要做的公交还有几站到达后,眼睛随意落在了某处,开始出神。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病房里男人那陌生的眼神和冷淡的话语。
末了,明芙舒了口气。
想想也是,短短两年的同班情谊怎么抵得过八年时间洪流的冲刷。
他不记得她很正常。
明芙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当初人家随口一句的安慰,她竟然放在心上惦记了这么多年。
这也不能说是他的错,怪只怪她记性太好。
其实早在当初不就已经知道了吗,他对她只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
她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调味生活的小配角,他的女主角另有其人。
正发着呆,面前一辆车飞速驶过,轮胎压过地面的水洼,带起大片水花。
站在公交台边上的明芙不幸被溅了个彻底。
京城初夏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水落到腿上让明芙打了个冷颤。
“……”
看着裙子上的斑斑泥点,明芙泄气。
早知道这样,她出了医院就该打车。
余光瞥到一辆车又靠了过来,明芙连连的退后两步,摸出包里的卫生纸擦着裙子。
鸣笛声响起,明芙下意识抬头。
一辆黑色的suv停在她面前,靠近她这边的车窗降下。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的脸半明半暗,衬衫顶端的扣子解开,领口敞开,褪去穿着白大褂时的严谨,显得随意又慵懒,手肘随意搭在车窗边,微偏着头,看向她。
“上车。”
明芙回过神,摇头:“不用了,我——”
“快点。”陈屿舟不耐烦的蹙起眉:“这儿不让停车。”
那你直接开走不就行了。
明芙心里腹诽,但触及对方那张脸,抿了抿唇,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门刚关上,车就开了出去,速度之快生怕什么跑了似的。
“地址。”
“天通苑。”
陈屿舟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储物柜里有毛巾,把腿擦干净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嫌弃,明芙自动补上后半段他没说出口的话——
“别把我车弄脏。”
“谢谢,不用了。”明芙淡淡道:“我有卫生纸。”
“……”
一时无话,车内安静下来。
莫名的气氛围绕在两人之间,明芙有些紧张,小腹也隐隐有些不舒服。
她抬手捂上肚子,侧头去看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
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了陈屿舟倒映在车窗上的身影上。
少年时期的青涩褪去,男人的轮廓多了成熟,也多了些不近人情的清冷。
明芙睫毛颤了颤,垂下眼,心里思绪翻涌。
他不是不记得自己了么,现在这又是搞哪一出。
余光瞥到女人用后脑勺对着自己,陈屿舟扯了下唇,眼里情绪更加淡了。
许是陈屿舟开车太稳,后半段路程明芙有些昏昏欲睡。
“到了。”
男人淡漠的声音赶跑她的瞌睡虫,明芙解了安全带,道了声谢谢,推开车门下车。
“等会儿。”迎着女人不解的目光,陈屿舟下了车。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想多了你。”陈屿舟嗤了声,把手机递了过去:“微信加上。”
明芙更不解了。
陈屿舟语气里带着淡淡讽意:“怎么,你当我的车是免费做的?坐公交你还得投俩钢镚儿呢吧。”
“……”
明芙默了两秒,接过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微信号,加上好友之后,把手机还回去,说了句“那我回去把钱转你”转身进楼。
等那道浅杏色的身影进了电梯,陈屿舟点了根烟,望向这栋楼。
夜晚蝉鸣声渐弱,男人靠在车上,指尖猩红明灭。
等了几分钟,看到十楼的一扇窗户亮起了灯,他才灭了烟,上车。
把手机丢到副驾驶上,正准备驱车离开,却在瞥到座椅上那抹红色时顿住。
-
明芙是到了家之后被室友陶璐的提醒下才知道自己来了例假。
她的经期一向不准,刚刚觉得小腹不舒服也没多想。
她看着裙子上被染红的那片,担忧起来。
也不知道陈屿舟的车上有没有蹭到,要有的话那可太尴尬了。
点开刚加上的那个头像,手指悬在屏幕上好一会儿都没能打出一个字来。
算了,不问了。
到时候直接给钱出清洗费。
明芙把手机放到一边,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陶璐已经吃上了外卖,见明芙出来,陶璐指了指桌子上的另一个袋子:“你的。”
袋子里装着一杯姜汁牛奶和一碗红豆小圆子。
明芙以为是陶璐给她订的,挨着她坐下,拆开吸管戳进去喝了口:“谢谢璐。”
陶璐摆摆手:“甭客气。”
拿个外卖而已。
例假来时伴随精神不济,明芙今晚没在看卷宗,吃完红糖园子刷了牙就上床准备休息。
想起下车后陈屿舟说的话,明芙点开微信。
刚加的好友在列表最上方。
他的微信头像还是上高中的时候用的那张含着头,凶又懒看着镜头的灰色猫猫的照片,很符合他的气质。
点开他的名片,明芙看到了熟悉的微信号。
这么多年,他好像没换过微信。
明芙眼眶莫名有点酸涩,她眨了下眼,把打车费和清理费一起给他转了过去。
又补上一句“谢谢”。
发完消息后,明芙定好闹钟,关上手机,闭眼开始睡觉。
城市另一头。
后海酒吧街可以说是京城的一大特色,夜幕降临,属于它的欢闹才刚刚开始。
斑斓的灯光,劲爆的音乐,舞池里扭动的身姿,无一不彰显着夜生活的精彩。
陈屿舟坐在卡座中央,任凭周围怎么喧嚣他都不为所动,只盯着手机看。
期间不断有女人朝他投去眼神,想上前搭讪但是又被他冷峻的神情逼退。
程里从舞池里回来,看到卡座这边的情形,莫名觉得眼前这画面有点像唐曾误入盘丝洞。
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到陈屿舟旁边,“终于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了,你怎么还端着张死人脸,今儿为了给你接风,我可是费大功夫了,找了这么多美女过来,各有各的特点,你——”
程里叭叭叭说了一堆,才发现身边的男人根本没长耳朵听,一直盯着他的手机,都快盯出两个洞来了。
“我说你老盯着手机看什么呢,里面有宝啊。”程里趁其不备,一把夺过陈屿舟的手机,待看到屏幕上的内容后,调侃的“哟”了声:“还真有个宝,这妹妹谁啊,用的头像这么萌,明月照芙蕖,这名儿还挺文艺,不过她为啥给你转钱啊。”
明芙的微信头像是一个穿着律师袍的漫画版小女孩,大眼睛,比着剪刀手,又乖又可爱。
陈屿舟把手机拿回来,眼睛微眯:“想死?”
“不想不想。”程里勾住他的肩膀,“可以啊舟舟,回国第一天就有情况了。”
“不是,”陈屿舟顿了顿,再开口嗓子有点发紧:“是明芙。”
“明芙?”程里反应了一会儿,才从脑海深处挖出了跟这个名字有关的回忆,嘴里立刻蹦出两个字:“我操?!”
陈屿舟掀眼看他。
“不是,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惦记她呢?”程里不可置信:“大情种啊你。”
陈屿舟没说话,过了会儿,拿起杯子把里面的酒喝完,撂下一句:“走了。”
其他女人见陈屿舟走了,直觉可惜。
“里哥,刚刚那帅哥怎么走了?”
“他微信能不能推我一个?”
“电话、支付宝、微博,不然网易云账号也行。”
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程里摇了摇头:“你们没戏。”
有人不服:“还没试呢,怎么就知道我们没戏。”
程里想起什么,意味不明的哼笑了声:“他心里有人,你们比不了。”
明芙和陈屿舟的重逢在夏日,初遇也是在夏日。
五月,期中考刚结束,走廊热闹无比。
讨论卷子对答案的声音,挪动桌椅的声音,还有凌乱嘈杂的脚步声。
明芙抱着新教材跟在吴鹏旭身后,小心的避开周围打闹的人群。
一路走到走廊最里面,吴鹏旭转头对明芙说道:“就是这儿了。”
明芙抬头看了眼教室门口挂着的牌子——高二(9)班。
正要走进去,一个急速飞过来的不明物体闯入视线内,随后一道喊声在教室里传出:“我操,旭哥快躲!”
吴鹏旭下意识朝后伸手,护着明芙往旁边躲去。
但门口的地方就那么点大,才挪了一步就靠到了门边,那个不明物体直直的砸了过来。
明芙害怕的闭上眼,抱着书的手也不自觉攥紧,准备迎接这份转学礼物。
等了会儿,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她睁开眼,余光一晃,一道白色身影从她身边擦过,明芙闻到了空气里残留的冷香以及淡淡的烟草味。
他手里抓着一个篮球。
明芙的视线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停留了两秒,随后上移。
男生穿着白色t恤黑色工装裤,肩膀宽阔,因为用力,手臂上的青色血管微微凸出,皮肤冷白。
“程里!又是你这个兔崽子!我说过多少次不能再教室里玩球,还玩!你是不是个混球!”
耳边乍然响起吴鹏旭的怒吼,拉回了明芙的思绪:“还有陈屿舟你,你们两个一投一接配合的倒是挺好啊,nba怎么还没把你们招揽过去?”
拿着篮球的男生转过身,眉梢轻挑:“老吴,你要骂就骂程里,别殃及无辜啊,我刚可什么都做没,还给你挡了球。”
明芙这才看清他的长相,黑色短发,眉眼凌厉,脸部线条轮廓分明,左耳上戴着一枚黑色耳圈,嘴角挂着一抹懒散的笑,漫不经心中带着点坏。
原来刚刚砸过来的不明物体是篮球。
吴鹏旭:“你们俩都是一丘之貉,你一点都不无辜。”
“旭哥,看不出来你还有唱rap的潜质呢,刚刚那一串词儿说得真顺!”一个穿着黑t的男生从教室后面走过来,胳膊搭上陈屿舟的肩膀,看到吴鹏旭身边跟着的女孩后,眼睛一亮,同时拍了下陈屿舟,“这是新同学?”
听程里这么一说,陈屿舟像是才发现郑鹏旭身边站这个女孩,他撩眼看过去。
女生规规矩矩的穿着长立的校服,怀里抱着一摞书,扎着高马尾,颊边垂着些碎发,皮肤白皙,眼睛明澈,清爽又干净。
“是。”吴鹏旭没好气道:“你们倒是给了新同学一份难忘的迎新礼物。”
“意外哈意外。”程里热情的往前走了两步,还没来得及跟新同学打招呼,就被吴鹏旭给拦了回去:“臭小子起开,你们两个都回坐上。”
陈屿舟和程里被轰回座位上,吴鹏旭带着明芙走上讲台,他敲了敲黑板,示意班里的人安静下来。
“都消停会儿,今天班上转来以为新同学,来,大家欢迎。”
说完,吴鹏旭带头鼓起了掌。
许是刚刚擦点砸到新同学,程里格外捧场,手掌拍的啪啪响。
他还怼了下陈屿舟的胳膊,示意他也鼓。
陈屿舟无语,抬手随便拍了两下就放下了。
吴鹏旭往旁边挪了一步,让明芙过来:“来,明芙,做个自我介绍。”
明芙抱着书的手紧了紧,缓缓吸了一口气,站到讲台中间把在心里滚过无数遍的内容说出来:“大、大家好,我叫、明芙,希望日后,能和你们,相处愉快。”
明芙因为小时候发高烧没能及时医治导致说话变得有些结巴,再加上她性子内向,更不爱讲话了,所以这个毛病一直没能得到改善。
她特意放缓了说话的速度,停顿的时间也不长,大家一时间也没听出什么来。
“愉快愉快!肯定愉快!”程里活跃的像个气氛组,他一边鼓掌一边低头跟陈屿舟说:“这新同学不光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温温柔柔的,听得我心都颤了。”
陈屿舟睨他一眼:“上周你被学校清洁阿姨追着骂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啊?我说过?”
“你说她声音洪亮吓得你心跳加速,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
程里:“”
“那,明芙你——”讲台上的吴鹏旭扫视了一圈教室,指着陈屿舟斜前面的位置:“你先坐那。”
“谢谢、老师。”
抱着书本朝着吴鹏旭安排的座位走过去,坐在外面的是一个娃娃脸长相很讨喜的女生,还没等明芙过来,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给她腾地方。
“你好呀同桌,我叫郑颜芗,颜料的颜,草字头加一个乡水的乡。”
明芙看到她这个举动,弯唇朝冲她笑了笑:“你好。”
“我草,刚刚新同学笑起来那样你看到没,眼睛弯弯的,能放电一样。”坐在后面的程里见状,捅了捅陈屿舟,“我这次感觉我真心动了。”
陈屿舟被捅的不耐烦,眼睛从手机上挪开,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在视线略过斜前方女生的侧脸后,莫名咽了回去。
“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天天脏字不离嘴。”陈屿舟抛出三个字:“没素质。”
程里:“?”
不是您骂人的时候了?
程里不理解,程里要为自己辩解:“不是,我——”
陈屿舟淡道:“再烦就滚。”
“哦。”
程里委屈巴巴的闭了嘴。
视线收回的时候,又从斜前方扫了一眼,陈屿舟垂眸重新看向手机。
“你的芙是芙蕖的芙啊,真好听。”
“你的名字、也好听。”
前方的说话声飘进陈屿舟耳中,他脑海里不自觉蹦出程里刚刚说的话。
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
确实好听,轻轻软软,跟小奶猫叫似的。
回过神,屏幕上的微信对话框里多个问号。
【三双桑桑:我说我一会儿路过学校要不要把你捎回去,你回的什么玩意?】
陈屿舟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对话框打了“芙蕖”两个字。
【c:发错了。】
今天天气出奇的热,还有些闷,陈屿舟懒得顶着太阳骑车回家,回了个“好”。
-
期中考完试走读生只需要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就可以回家,住宿生可以在教室继续自习或者回寝室。
明芙和郑颜芗都是住宿生,郑颜芗是个特别活泼的女生,一听说明芙和自己同寝更为热情,一节课下来就把明芙划进了自己的朋友圈内,知道她刚转学过来怕她孤单,约着跟她一起吃晚饭。
“芙妹,一会你想吃什么?”
郑颜芗比明芙大两个月,她觉着叫明芙太生疏,就选了这么个称呼。
“我都、可以。”明芙合上书,揉了下眼睛,“你想吃、什么?”
“学校对面开了家烤鱼店,听说味道还不错,去试试?你吃鱼吧?”
“吃的。”明芙点头,“但是,我们可以、出去吗?不在、食堂吃,可以?”
“当然可以,长立只是对学习抓的严了些,其他方面管的还是比较松的,而且学校食堂的饭太难吃了。”
“收了我们那么多学费,也不知道请点好的做菜师傅过来,上次我去食堂吃饭,看到里面摆着的菜都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郑颜芗毫不客气的跟明芙吐槽学校食堂的骚操作:“黄瓜炒西瓜你能接受吗?虽然都是瓜,但是它们之间有壁啊,这两个东西放一起炒,跟乱/伦有什么区别,而且西瓜怎么能炒啊,那不闹呢吗。”
明芙愕然,显然是没想到食堂的做菜师傅这么会创新。
“郑颜芗,你这辈子鹦鹉托生的吧,这张嘴这么能叨叨,也不怕新同学嫌你烦。”后座的程里突然插话,“明芙是吧,我叫程里,里程调过来那两个字,你别怕啊,我们班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话这么多。”
明芙摇头:“没……没关系,不、不烦。”
“诶,芙妹,你说话是不是有点结巴啊。”
程里也是个自来熟的,两三句话的功夫,称呼直接从明芙变到芙妹。
程里没有别的意思,但这么直白的说出明芙结巴的事情,还是让她有些尴尬。
气氛安静下来。
她抓了下颊边碎发:“啊,是……”
郑颜芗简直要被程里蠢死,她狠狠拍了程里一巴掌:“找揍是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人说话有时候不受脑子控制。”程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连道歉。
“没事……”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而且程里并没有恶意。
“芙妹,那你这病诶——”
程里话说到一半,就被椅子摩擦地板划出的声响打断,陈屿舟站起来,揪着程里的衣领带着他往外走。
“走了。”
程里踉跄着脚步,“你拽我干啥,我话还没问完呢。”
“问题那么多,你十万个为什么托生的?”陈屿舟淡着嗓音丢出暴击:“你前女友就是嫌你话多才把你甩了,懂?”
“我操,陈屿舟你这人身攻击过分了啊!”
对着被拽走的程里翻了个白眼,郑颜芗安慰明芙:“你别在意程里的话,他那人从出生就没脑子这高级玩意儿。”
“没、关系,我知道,他没恶、意。”
明度温吞的笑了下,不经意往后门处看了眼,恰好对上男生看过来的目光。
短暂交汇后,陈屿舟先移开视线,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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