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大学和陆远在一起时,我爸妈多次提醒过我:好女不远嫁。
理由就是,远嫁的人多数都没啥好下场,受了委屈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可我和陆远是彼此的初恋,都认定对方是自己一辈子的真爱。要我们毕业就分手,怎么可能。
我为了他一定要从东北老家嫁到杭州。
为了这个,出发前我妈拉着我掉了一宿的眼泪,眼睛肿地跟核桃一样,跟我说:「拦都拦不住你,都怪我跟你爸把你教坏了,倔牛犊子似的。昕昕啊,嫁过去你就成家了,我和你爸跟你隔着这么远,你受委屈可怎么办哟...」
我妈边说边掉泪,我那时候哪听得进这个,满脑子都是:我和陆远要成家了,一个独属于我们俩的小家庭。
他是一家之主,我是他避风的港湾。老了可以跟我爸妈一样,牵着小手,每天恩恩爱爱一起跳广场舞。
至于爸妈担心的事情,那没可能!
我和陆远好着呢,他欺负我或者我想爸妈了,只要几张飞机票就可以搞定,这都不叫事。
所以我信誓旦旦跟我妈保证:「安啦老妈,我绝对不会受委屈,而且我保证嫁给他之后,不说每个月看你们一次,我最少一个季度回来一次好不好?陆远他也知道我是咱家的独生女,说好和我一起孝顺你们的。」
我妈摇了摇头,表情还是凝重痛苦。
我爸则是直接带了几个堂兄去找陆远,一伙壮硕的老爷们把陆远围在中间,要陆远签字画押手写保证书,全程黑着脸,「昕昕如果受了委屈,我们保证饶不了你小子!卸胳膊卸腿,都还是轻的!」
陆远没被吓退,不但工工整整写下会对我好的保证书,还把他的工资卡交给我爸,让我爸放在我这,说如果他对不起我,家里家产都给我,他也任凭我家人处置。
陆远坚定娶我的举动,令我爸妈叹气,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们送了我和陆远上了去杭州的飞机,并叮嘱我,日常一定要和家里保持联络。
自此,我阔别生活了二十四年的老家,来到了一个纯属陌生的城市,和陆远结成了夫妻。
刚领证时,我很欣喜,也很心疼陆远那个一直寡居在老家的母亲。
考虑到她年纪大了,且身边没有人照顾,而我和陆远各自的事业都稳定下来了,依靠着大学省吃俭用的钱还有我爸妈给我的十来万小金库,我们在杭州郊区付了一套八十九方的三居居室的首付。
我提议将婆婆接来一起照顾。
陆远很高兴我能够和他一起照料他妈,工作的更加努力。
我也心疼他,努力工作减轻两个人的生活压力同时,我也去学习他爱吃的杭帮菜,想让陆远时刻感受到家的温暖。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竟是我俩除了大学之外,最后一段无忧无虑开心的日子。
等到 18 年年底,我们搬进了新家,婆婆金梅来了,我俩的甜蜜日子到了头。
刚开始,金梅还是表现得十分慈眉善目,又是拉着我的手说自己没有女儿,我能看上陆远,不要一分彩礼的嫁到陆家,她说会像对待女儿一样对我。
我感动得不行,虽然在论坛里看到过很多婆媳龃龉的事,但幸存者偏差,我直觉地认为能教出陆远这样斯文且有担当的儿子,婆婆应该跟我妈一样,是个善良直爽的老太太,不会让我体会到论坛里的奇葩事。
那段时间,婆婆的确帮我们把家里打扫得很干净,知道我们小两口双职工加班狗,没时间做饭。她还每天一日三餐都做好,让我们带饭到公司吃。
本来我是觉得自己又幸运又幸福,还把自己的例子作为正面例子告诉我爸妈,说我不后悔远嫁,婆婆对我很好。
我爸欣慰,但我妈说日久见人心,让我再看看。婆媳相处如果想真的相安无事,肯定是分开住最好。
我不爱我妈去臆测我婆婆的用心,不太高兴得挂了电话。
没想到,一段时间后,我被打脸了。
打脸的事情还很琐碎。我和婆婆竟因『和谐』的饮食,关系崩了。
来杭州生活之前,我是地道的东北女孩,不是不能吃米饭,但更爱吃饺子面条,
还有铁锅炖菜、麻辣拌、烤冷面和烧烤等,就着酸菜炖肉,我能吃下一锅饭。
可陆远他们不同。陆远和他妈是地道的杭州人。口味清浅偏甜口。
大学时,我俩谈恋爱,陆远虽然不爱吃我吃的炖菜血肠之类的,但是为了我可以好好吃饭,是愿意陪我吃烧烤或者吃我自己煮的一些东北家常菜的,甚至还会去下厨房 App 学着做一做。
但家里吃饭这块被他妈妈安排了之后,我们俩每天都只能吃味道极为清淡的清蒸菜肴,什么清蒸鲈鱼、清蒸八宝鱼等。
我知道少吃重油重盐对身体好,可顿顿都这么搞,我实在受不了。
更何况,他妈做饭从来不放盐,最多就蚝油和酱油提鲜,还跟我们说依靠食物本身的味道,菜肴可以又健康又好吃。
陆远本身就是杭州人,吃了他妈半辈子的饭,对此很适应,半点不吭声,在他妈的关爱下每顿都能吃完一碗饭。我不行啊,那段时间吃的我嘴巴没味,每顿端起碗筷,看着桌子上的菜就没有食欲了。
为了这事,我硬着头皮跟婆婆交涉,说希望吃点红烧的菜或者我某宝上买些腌好的酸菜,让她老人家给陆远做饭的时候,帮我炖个粉条。
再不济每周由我做几天的饭,我自己动手,祭祭五脏庙,也可以请她和陆远尝尝我们大东北的家常菜。
婆婆刚开始说好,后来却不知怎么对我撂脸子。
每次我回家要做饭的时候,她都收拾好东西回自己的屋子,砰的一声关门,弄得我心惊肉跳。
我跟陆远说这事,陆远不乐意了,「我妈照顾我们俩,为咱们的健康考虑才不放那些重盐油的东西,你这样,她很委屈。」
我:「...」
那我的委屈跟谁说?
但是陆远都这么说了,我还是决定主动退让,不让婆婆受委屈。
那之后我中午还是带一份婆婆做的素饭,然后在公司再点别的作为补充,晚上回家和他们一起吃婆婆做的清淡菜,就当减肥好了。
没承想,我这样的做法,婆婆直接将我中午要带的那份素菜也省了,直接甩脸子,跟我说,「吃不惯我做的菜,就直接点外卖去。」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在公司点外卖,也坚定了我要更加努力工作的决心,赚更多的钱,自己再买个房,受了委屈,自己离家出走还有个落脚地。
这件事以我最后点外卖为终结。
陆远因为工作出差了几天,就这几天的工夫,金梅又开始作起了妖。
有天我回家早,看到婆婆和一群阿姨在家里用杭州话聊天。
看到我进来的时候,几个阿姨看着我的神色不对。我是新媳妇,想着不能失了礼数,也不能让婆婆在一群阿姨面前没面子。
放下包,我又是端茶又是洗水果地伺候着这些阿姨。
她们说的杭州话,我不太听得懂。
但什么骚丝丝、阿的的、脑西搭牢还是让我心里有了异样。
等我上百度一查,差点没呕出一口血。
我直接把我查到的结果甩给陆远,带着怒气给他发语音,「你不在家,你妈就是这么恶心我的,联合外人编排你老婆!说你老婆骚丝丝!」
顾远语音回得很快,他说:「昕昕,你是不是太敏感,我妈不会那么刻薄,可能是你听不懂杭州话,听错了!」
紧接着,他又发来第二条语音,「不过昕昕,你上班一定要化妆穿裙子吗?我妈和我都觉得你都结婚了,没必要这么爱打扮。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素颜的样子。」
陆远的话让我呼吸一滞。
就因为我结了婚,我就不能打扮漂亮点,不能穿好看裙子?
就因为我是外地人,婆婆就可以用方言跟别人编排我?欺负我?
我问陆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一个外地人不该跟你结婚?」
「昕昕你懂事一点,我和我妈都不是那个意思……」陆远直接电话打给了我,我听到了语气里的不耐烦。
我气得肝都疼了。
「我怎么不懂事了?嫁给你,我事事顺着你们母子,想吃家乡菜,你妈跟我甩脸子,我上班化妆穿裙子,你妈又跟一群老太太当我面用杭州话说我作风有问题,
我耳朵还没聋,骚丝丝,阿的的,脑西搭牢,我听得清清楚楚……」
这件事后,我直接跟陆远冷战,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微信。
一直到陆远出差提前回来。
那天,我回家刚一进门,就看到餐桌上,摆着我喜欢的猪肉炖粉条、家常大拉皮、锅包肉和地三鲜。
金梅见我回来了,带着讨好说,「昕昕,回来啦。妈今天跟着陆远特地学了做你爱吃的菜,还有一个汤,我去端出来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我直觉告诉我,他们不对劲。
我还没回过神,陆远就过来抱住了我,「我跟妈说好了,每天烧饭都必须做点你爱吃的菜,小区那些阿姨要来家里,我妈也不许说杭州话膈应你。我知道你跟着我受了委屈,但我们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吵架好不好?担心你和我妈,本来一个礼拜的工作,我加班加点的三天做完就赶回了家,我很累,昕昕,我们和好好不好?」
看着面前的陆远,我真心心疼,胡子拉碴,黑眼圈严重,一看就是没好好睡觉休息。
这是我的男人,我心疼。
面对他,我想爆发的那些话终究吞进了肚子里。
这件事后,家里安生了一段日子。
金梅也遵循了陆远的叮嘱,每餐都会顾忌到我的口味,她在我面前也不用杭州话聊天编排我。
就在我渐渐地淡忘了之前和金梅的不快时,她的再一次骚操作彻底地触及了我的底线。
让我明白,婆婆终究不是自己的亲妈。
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把我当个人看。
她就是把我当成了一个自投陆家的人性牲口!
那是 19 年夏天,我和陆远才结婚一年左右。
金梅为了能多拿老家的拆迁款。不顾我和陆远的意愿,逼着我和陆远生孩子。
就连家里的「安全措施」用品,都被她翻出来直接扔掉,我们买新的,她就闹。
还怕我们下班去酒店,直接跑到我们俩的公司门口堵人。
我和陆远真的要被逼疯了!
先不说我俩才新婚没多久,各自处于职业上升期。
就说养孩子这件事,就不是闹着玩的。
怀了孩子后的检查和生产要钱、宝宝的奶粉,听装奶粉,尿不湿等,哪样不要钱?
我们夫妻俩工资加起来看着不错,一个月加起来两万多一点,但房贷就要拿走八千多,还有车贷一千多,这两项一起,一万多就没了。
还要各项生活开支,人情往来。我爸妈那边虽然不用我和陆远养老,但金梅自己身体就不好,每月固定保健品和药物支出两三千,我们还能剩下几个钱?
况且陆远老家县政府道路规划拆迁的消息都还没谱。
陆远跟他妈说这些的时候,老太太就直接躺地上打滚。
一顿骚操作直接给我看傻了。
还没等陆远把她扶起来,她就指着我骂:「都是你这个坏女人,当初我就说不能娶外地女人,说得好听,不要彩礼,娘家还出钱买房,不就是看我们陆远好,上赶着来倒贴吗?贱货,臭不要脸,还连个蛋都生不出来……」
我的脑子轰然炸开了。
原来当初我没有要彩礼,所以她就这么轻贱我?
当初我妈说要入乡随俗,让陆远拿出娶我的诚意,给五十万彩礼,我们嫁妆多二十万还回去,再给陆远随个奥迪的车。
这样婆家不会看轻我。
我拦下了我妈,说现代人不兴这一套老思想,其实我是考虑到陆远单亲家庭没钱,我不想因为钱跟他分开。
我妈气呼呼,说我不听老人言到时候吃亏。
我还唾弃妈妈思想封建。
现在,呵。
我气得直接摔门跑了出去。
到了漆黑的外面,我才发现我自己没有地方可去。
第一次,对于这段远嫁婚姻,我有了后悔的情绪。
我像个幽魂似地游荡在路上。
孤寂,心酸,委屈,各种五味杂瓶。
如果我就嫁在东北本地,我就可以回娘家,或者去哪个发小家待待。
至少我有去的地方。
而在杭州,我到公司的时间也不长,就算有要好的同事,但是都有家庭孩子,我怎么可能去冒昧打扰。
我在大街上晃晃悠悠地到了十二点,身上没带钱包,没带手机,只能灰溜溜地再回到那个家里。
刚到家门口,陆远就站在门口,冲着我吼,「你能不能有点分寸,不要跟个孩子似的,遇到事情就跑出家门,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冲出家门,没带手机钱包,我到处发了疯了似的找你,找你的同事,找你的……」
我鼻头发酸,哽咽打断他,「陆远,你跟我结婚后悔吗?我有些后悔了。」
「昕昕,我是急糊涂了。」陆远愣了一下,慌得跑过来紧紧抱着我,我感受到了他滚滚的泪水落在了我脸上。
他不断地对我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陆远起床,就发现金梅不见了。
他担心金梅出事,打金梅手机,问了地址,准备赶过去。
临走前,他说他会送他妈回乡下冷静一段时间。
我没吱声,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陆远走后没多久,我就接到了陆远老家大伯的电话,刚接起电话,就骂我丧天良,让他们家的听话孩子娶了老婆忘了娘,说如果我不好好把婆婆接回家照顾,就让家里亲戚去我和陆远的单位告发我们。
我直接怼回去,「你去告!我和陆远离婚,你们就开心了是吧。」
我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晚上,我下班回家,陆远没回来。
等到大半夜,我有点担心,打他电话打不通,微信也没反应。
想着陆远,我连金梅的电话都打了,但就是没人接。
我一夜没睡。
天刚亮,我都想去报警寻人,陆远却回来了,还带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陆远说他妈不走了,是他的主意。不单如此,他还希望我可以冰释前嫌给她妈生个孙子。
我累了,直接提出了离婚。
陆远整个眼圈红了,直接跪在了我的面前,拽住我的手,哽咽地说,「昕昕,不要离开我。我妈没多少日子了。」
我一下就愣住了。
陆远告诉我,金梅得了胰腺癌晚期,因为颅内血压偏高,做不了化疗,没多少日子可活。
看着跪在我面前的陆远,我的心跟刀割一样疼。
他六岁没了爸爸,又快没了妈妈。
我怎么能狠心跟他离婚,抛弃他呢?
我同意他将金梅带回家,我也会做好一个儿媳妇的本分,陪他一起尽孝,但生孩子的事情,我跟他说,得缓缓,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不合适。
如果金梅要动手术,我怀孕生产又需要人照顾,他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陆远听完我的顾虑,却说:「昕昕,我们先怀了,到时候生的话就麻烦丈母娘他们过来照顾你,我妈那边我还得跟紧伺候。」
我惊了,合着我怀孕生孩子,他们就想着直接当甩手掌柜,算计我爸妈?
我跟陆远因为这个事,闹得不欢而散。
半个月后,金梅苍白着脸,虚弱地从医院回来了,不跟我吵架,不跟我闹,却直接给我来了杀手招。
她直接从陆远那边拿到我爸妈的电话,找到我爸妈,
先说我这个儿媳有多懂事孝顺,再说她一个女人年纪轻轻死了丈夫,含辛茹苦带大陆远的不容易,本来都要熬出头了,享受我和陆远的孝顺。没承想,老天不长眼,让她快要死了,还看不到自己孙子的面。
她就是死都合不上眼...
我爸妈老实本分了一辈子,虽然管理了一个不错的厂子,但接触的人都是大嗓门有话直咧咧的爽快人。
哪里经得住这样哀戚的涕泪攻势。
第二天,他们就飞来了杭州,直接交给了我一张大几十万的存折,让我安心生孩子,孩子生了,他们负责过来照顾我坐月子,照顾孩子。
我被他们搞蒙了,问他们,是不是陆远跟他们说了什么。
我爸直接问我,「你还想不想跟陆远过下去?如果陆远他妈真的走了,你们的日子还能回到从前?他心里会有一根刺,他妈临死都没能见到孩子,是带着遗愿走的。」
「陆远是你自己选的,你都不顾及他的感受,不心疼他,未来你确定可以走到老?」
我爸说地触动了我。
我怕金梅真的带着遗憾走了,陆远会内疚难受一辈子。
送走爸妈后,我和陆远彻底聊了一次,答应了备孕,满足婆婆的遗愿。并说好了到时候照顾我和孩子的任务交给他和月嫂。
陆远抱住我一直哭,说谢谢老婆,娶到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我笑了笑,内心却有些迷茫,难受。
定下要怀孕的事,我跟陆远都开始做起了备孕的准备,开始锻炼身体。
我们打算等身体调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要孩子,身体调理半个月不到,我就开始莫名地恶心,想吐,还有一次突发性晕倒。
陆远心急地送我去医院,医生检查说我已经怀孕一个月,但孕酮不高,建议我住家保胎。
我和陆远面面相觑,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
因为身体还没调理好,我们都还做着安全措施,选用的东西也是好的,怎么就怀上了呢?
回到家,金梅就问我们要看病结果,知道我怀了孕,简直开心的不行。
一个不防就说漏了嘴:「还好老娘聪明,把那「安全措施」用品都用针扎了洞,不然我的乖孙孙哪里来得这么快。」
我整个人都炸了!
这一路上,我各种忐忑,担忧着肚子里的宝宝,怕他不健康。
我冲到了金梅面前,冲着她怒吼,「宝宝要是不健康,你就是罪人,你这个罪人!」
我的眼泪直往下流,我都已经妥协,备孕生孩子了。
她为什么还要横插一脚?
如果宝宝不健康,我该怎么办?
我可以忍受刮宫的痛,但是宝宝何其无辜!
陆远抱住了我,别过脸对金梅说,「妈,你真的太过分了。」
我生气地冲回卧室,开始大包收拾东西,这个家我没法待了。
我怕再看到金梅,我会不管不顾。
但当我打开小包,找我的身份证时,却怎么都找不到。
陆远进来,抱住我,「昕昕,我求你,不要走。」
我面无表情地问他要身份证。
这一次,我不想再让自己忍着了,不想再因为爱这个男人而妥协。
陆远见我坚持,只得答应,但提出要亲自送我离开。
我打算先回娘家住一阵子,先冷静一下,思考一下这段婚姻。
陆远在房间里各种翻找都没有找到我的身份证。
我不耐烦地冲出房间,找到金梅,「把我的身份证拿出来。」
家里就我们三个人,我不相信我的身份证能飞了不成?
陆远诧异,「妈,你拿了昕昕身份证?」
金梅的眼神很闪躲,但还是各种抵赖,甚至连赌咒发誓那一套伎俩都用上了。
甚至说,「宋昕一个外嫁的女儿,还怀着孩子,回到家里肯定被人说闲话。她爸
妈都是要脸的人,你看她回去后,过两天会不会灰溜溜地回来?」
听得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拖起行李箱就出了门。
陆远跟着我出了门。
但因为是晚上,我没有身份证。
陆远将我安顿在了一个酒店。
一进酒店房间门,我就将陆远推出了房间。
我的心很乱。
想起我们结婚后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我们原本幸福的生活过成了现在的千疮百孔。
……
第二天,我醒来,陆远陪着我爸妈就在我的酒店房间门口。
我很吃惊。
一直以来,我都不敢跟我爸妈说我在杭州生活所受到的委屈,甚至连最好的闺蜜都没有讲,就是怕传到爸妈耳朵里,怕他们担心。
就连他们上次来杭州催我生孩子,我妈妈私下问我,过的好不好?
我都说,陆远对我很好,你们就放心吧。
这一次,看着爸妈,我忍不住地就冲到了他们的怀里,大声哭泣。
我爸爸一看我这个样子,就知道我受了委屈,直接让我们母女进了房间。
对着陆远很不客气,「麻溜地给我滚,我们过来就是带我女儿回家,你们离婚。」
陆远直接跪在了我爸妈面前,求他们原谅,不要带走我。
我转过身子,含着泪,不再看他,怕自己心软。
我妈拉着我爸,劝陆远先回去,等我想清楚了,再说后面的事情。
陆远被赶走之后,我直接爸爸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去拿离婚证?」
我妈妈抱着我,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到了酒店里?」
从我妈的口中,我才知道是陆远昨晚给他们打了电话,大概说了一下发生的事情,他们就赶了飞机过来了。
我哭得伤心不已,跟我爸妈说起了我在杭州这一年发生的事情。
我爸气得跺脚,恨不得现在就想去找陆远母子算账。
我妈搂着我直哭,「让你倔,当初就说了不让你远嫁,现在受罪了吧!你要是要让我心疼死吗?想你在家的时候,我跟你爸是怎么宠着你,惯着你的……」
我们母女俩抱着哭成了一团。
……
冷静下来后,爸妈的意思是让我打掉孩子,跟陆远马上离婚,回东北。
我却迟疑了。
如果真的打掉这个孩子,我跟陆远就彻底完了。
我们大学时候就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放弃,我还是舍不得。
我爸妈没有逼着我立马做决定。
他们留了下来。
陪着我,在酒店里,住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我妈妈陪着我去医院产检。
她替我做了决定。
这个时候孩子四十五天左右,还只是一颗小芽儿,如果流掉,对大人伤害最小。
护士催我签字的时候,我拿笔的手都在抖,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最终,我决定只要孩子是健康的,我就把它生下来,自己抚养。
我爸妈被我气得够呛。
我爸爸直接放狠话,「你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就不管你了!」
我的坚持最终让我的父母妥协了。
他们在离开杭州的前一天,叫来了陆远和金梅母子。
陆远跪在我父母面前,求他们再给他一次机会。
金梅在陆远的注视下,跟我的父母保证,会好好照顾我这个儿媳妇,不会再作妖,自己也会另外在外面租房住。
临上飞机前,我爸爸对着陆远又是一番警告,跟我说,「昕昕,受了委屈,别憋着,告诉爸妈,过不下去,爸妈第一时间来接你回家。」
我哽咽点头,含泪送走了爸妈。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这个家里。
三个月过后,我的孕期反应越来越大。
最后连工作都辞了,只能安心在家养胎。
生活上的一切用度,全部都落在了陆远身上。
因为我上班,家里的收支还算持平,但我的辞职,加上怀孕另外又有金梅在外租房的支出,累计下来,每月超支居然达到了 5000 多。
陆远只得频繁开信用卡拆东墙补西墙,漏洞变得越来越大。
我看在眼里,很心疼,暗地里做起了微商,从东北堂哥那接东北土特产在朋友圈小号里贩卖,每个月能赚两三千的零花钱,贴补家里的开销。
等陆远的漏洞越来越大的时候,他只能跟我张口,想把他妈妈金梅接回来,削减她一个人在外租房的支出。
陆远跟我表示,他妈已经知道错了,几次都想回来照顾我。我没赞同也没反对,只是说:「可以把你妈接回来,但是我照顾不了她,只能你自己照顾,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
我还是担心金梅的身体,怕她一个人在外出什么意外。
但这半年里,也没听陆远说起她妈妈病情有什么变化。
我心里不禁有些怀疑,金梅是不是在装病?
但诅咒自己就要死了,不太可能吧?
陆远当时拿回来的那些化验单子,看着也是真的。
过了两天,金梅就回来了。
我没有主动理她,想着只要她不来闹我,就这么过吧。
我们相安无事了几天。
我去做产检,金梅主动要求陪同我去,怕我一个人不方便。
陆远很高兴。
我没说什么,和金梅去了医院。
想着金梅的病,我有些不放心,主动给她约了个癌症方面的专家号,让她再检查下自己的病。
金梅死活不肯去,嚷嚷着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让我别折腾。
我无奈。只得先去做产检。
这次是来做的是三维彩超。
刚做完,金梅就拉着医生问,「大夫,我儿媳妇怀的是男是女?」
我头发发麻,一句「妈!」吼出了嗓子。
金梅白了我一眼,跟没事人似的,继续拉着医生问,还拿出了提前准备的红包。
医生面无表情地把红包推了回来,说话的语气明显冷淡了很多,「孩子目前看来,很健康,老太太不要让我们难做。生男生女都一样!」
金梅直接脱口而出,「儿子怎么能跟女儿一样?女儿就是个赔钱货,长大了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
我忍无可忍,直接把手上的化验单甩在她脸上,「这个孩子是你设计逼我怀的,现在你别跟我说,你对性别还有要求?金梅,我叫你一声妈是看在陆远的面子,你不要逼我!不要一而三地踩我的底线!」
金梅大概也没料到,我会直接在医生的面跟她发火,让她难堪。
她直接用指着我的鼻子,准备开骂。
我打掉了她指着我的手,转身离开,自己一个人回家。
这次事件之后,我跟金梅的关系直接降到冰点。
我们两彼此相互不理。
我再去做产假,陆远没空陪我去,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去。
直到我的孩子小芽儿出生。
我生了个女儿。
我爸妈因为工厂的事情赶不过来,陆远拍了视频给他们,告诉他们,我生了个小公主,老两口很开心。
陆远心疼我生孩子不容易,跟我说,「昕昕,我们再不生了,有女儿就够了。」
金梅从知道我生了个女儿,就板着个脸。
听了陆远的话,更是急了,「不行,她必须得给我们家生个儿子。她是顺产的,修养个几个月就可以准备二胎……」
陆远怕我生气,连忙阻止金梅,「妈,你先回去休息吧,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我刚生完孩子虽然很累,但我还没聋。
我对金梅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想法了,只当她是住在我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接下来的坐月子,我也不指望着金梅帮我,她不来气我就已经烧高香了。
我们直接请了个住家月嫂。
月嫂在我出院的当天就上岗了,陪睡在我和孩子的主卧里。
我和陆远作为新手爸妈,刚开始照顾孩子,各种手忙脚乱。
好在有月嫂的指导,才勉强渐入佳境。
陆远看着金梅在家调养的面色红润,试探性地让金梅帮忙照顾一下孩子。
金梅当着陆远的面,抱着孩子,像是各种欢喜。
但只要陆远没看到,放下孩子就走,根本连看都懒得看眼。
等陆远回来,还跟陆远说自己抱孩子伤到了腰,疼死。
妥妥的戏精本质。
我生完孩子,身体一直很虚弱,奶水少,再加上没有及时疏通乳腺,女儿小芽儿吃不到母乳,哭得声嘶力竭。
她是一口奶粉都不愿意吃。
我看着孩子,急得直掉眼泪。
陆远跟我说,他妈在老家照顾了几个堂哥的妻子坐月子,几个堂嫂都说他妈做的东西特别下奶,产后恢复也很快。
我本来想直接拒绝,但月嫂一个人照顾我和孩子,有些顾不上来,再加上孩子吃不到奶,老是哭。
如果金梅真能解决我的燃眉之急,我愿意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甚至主动跟她道歉!
金梅当着陆远的面满口答应,甚至打包票,「只要昕昕按照我的法子吃,奶水绝对让我的孙女管饱。」
金梅坚持让我们辞退月嫂,说请月嫂就是浪费钱,她一个人就能搞定。
我考虑家里的支出,现在都压在陆远一个人身上,虽然我爸妈给了我一张卡,但是我怎么忍心动他们老两口的养老钱呢?
我私下做微商的收入,也是断断续续,没存下多少。
最终,我辞了月嫂。
对金梅半信半疑,但为了孩子,我还是乖乖地听她的话,不沾水,包严实,多躺着,喝米酒,每天吃鸡蛋,三四天一锅母鸡汤。
一二天还是好的,但是等到三四天我就出现了不好的症状。
我坐月子的时候,天气还有些炎热,但已经入了秋。
这样天天捂得很严实,我侧切的伤口一直被包着不透气,发汗发痒发臭。
母鸡汤虽然滋补,但一般是要十二天后才给产妇吃。我直接产后第三第四天开始喝,多余的油脂进入我的体内,让我没有通的乳腺痛得更厉害。
小芽儿吮吸一口奶,我能一下子去掉半条命。
太疼了。
等小芽儿吸不出奶吸出血后,我让陆远带我去看医生,再请个通乳师和月嫂来。
金梅偏生拦着不肯,「既然昕昕的月子已经交给我了,其他人中途加进来只会弄的更不好。她自己这身子也太娇气了,再给她配人,你那点工资花得起么!」
我气得直哆嗦,噙着泪跟陆远吼:「不送我去,我跟你离婚!」
比起那点钱,我更担心自己的命出了事,我的小芽儿无依无靠被欺负!
陆远本来两头犹豫,想叫我再听他妈的,见我急了,哎了一声,忙推着轮椅把我送到医院。
在医院里,医生护士跟我们说了现在较为科学的坐月子方法。
金梅那一套虽然有一些道理,但是要根据产妇真实的身体状况调整。
老一辈人认为,母鸡体内还有大量雌激素,温补可通乳。
实际情况是,母鸡汤中的雌激素会把产妇体内的泌乳素压着,引起「回乳」或者「断乳」的现象。
而且因为汤中油脂分泌过多,进入我的体内,导致小芽儿每次可怜巴巴的嗦完几口奶,当天就会出现腹泻的症状。
我和陆远越听越慌,忙让医生插手。
我们也通过打听请靠谱的通乳师和月嫂,我不想留下任何的月子病。
回去路上,我问陆远,「你确定你妈她照顾你几个小嫂子都把她们照顾好了?」
「嗯。」陆远闷闷应声。
「我不信,你打电话问下。你不是跟你大堂哥关系好吗,你问问他媳妇。」
「你怎么越来越多疑了,我妈她只是想把你照顾好。医生也说了,照顾产妇坐月子的法子,要因人而异。」陆远声音拔高,鼻子呼呼出气。
我闭了闭眼,告诫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生气伤身,还会加重我的乳腺增生。
我让陆远打电话,也只是想知道陆远会不会继续无底线地维护他妈。
在我被小芽儿吮奶吮出血的时候,我微信里问过陆远的堂嫂她是不是坐月子时也
出过这样的状况,堂嫂问了我饮食之后,来了一句:「现在就喝母鸡汤,太早了吧。」
我顿住,还没细问啥情况,暗想难道这几个堂嫂坐月子的时候,我婆婆不是给她们一样的食补法子?
堂嫂又弥补似的来了一句:「不过你婆婆她经验丰富,你听她的准没错。我那时候自己不爱喝这些,所以没喝。」
现在,陆远这模样,明显还是、没有求证过就站在他妈那边。
我对我和陆远的这段婚姻越来越失望了。
也许,不知道哪天,我们的关系就走到了尽头。
日子磕磕绊绊往前走,在小芽儿一岁半的时候,我接到堂哥电话,说我爸在浴室摔了,我妈去扶他的时候,没留心,也摔了。
两个人的情况都不太好。是他和堂嫂接到电话,把两个老人送到了医院。
我一下急了,买了最近的机票要飞回娘家。
小芽儿还太小,回去我说不定还要在医院家里各种跑,我得把她留在家里。
但陆远出访欧洲做学术交流,没在家。
想来想去,也只有金梅这个孩子的亲奶奶了。
小芽儿好歹是她的亲孙女。
虽然平时不怎么待见孩子,但始终还是流着他们陆家人的血。
我跟陆远说了这事,陆远先跟金梅说了,金梅一口答应,半点没有为难我的意思思。
我对着她千恩万谢,在反思是不是自己过去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我打算这次从东北回来,跟她好好敞开心扉地聊一聊。
我匆匆回到东北,在医院见到我爸妈。
我爸妈看着我,都责怪我不该丢下小芽儿,跑回来,孩子还那么小。
我心酸抹泪,「连你们出事,我都不回来?我还是人吗?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不是三堂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们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爸有些急了,「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嫁那么远,芽儿还那么小。」
我妈叫住了我爸。
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当时选择远嫁的决定是多么的自私,完全就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他们就我这么一个女儿。
我「哇」的一声哭出了声音。
我后悔了。
我妈等我哭得累了,搂着我,跟我说,「别听你爸的,来跟你婆婆发个视频,让我们看看芽儿。」
金梅有微信,但不精通微信的语音和视频功能。
好在小芽儿出生之后,陆远就在家里的客厅和大门位置,装了监控。
他希望自己工作忙碌时,他可以随时看到我和孩子。
这件事,金梅并不知道。
我看了下时间,这个时间点,是小芽儿喝奶的时间。
因为月子里的乳腺堵塞,到最后小芽儿还是喝上了奶粉。
陆远跑了各大超市,母婴店,才找到了小芽儿肯喝的奶粉。
现在我婆婆应该给小芽儿冲奶粉。
我打开监控,视频里没人。等了半个小时,视频里还是没有出现人影。
我有些着急。
给金梅打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我有些着急。
我妈安慰我,「没准你婆婆带芽儿出去了。」
我胡乱应了应,一直盯着家里的视频看。
最后,我等来了小区物业的电话,说有邻居反映,听到我家里有孩子哭,哭了好久,保安上去敲门,都没有人应。看着像家里没大人。
我整个身体发冷,金梅她怎么可以,把小芽儿一个人放在家里,万一摔了碰了怎么办?
我妈拉了拉我,直落泪,让我快想想,要怎么办?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物业帮帮忙,我这边报警,先找开锁公司,把门开了,把孩子抱出来,她才一岁多点,我马上坐最近的飞机赶回去。
在赶回去的路上,我只能拜托我堂哥看着我爸妈这边。
我要离婚,带着我的孩子回东北。
这次,我彻底决定要放弃这段婚姻。
我从东北赶回杭州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
金梅正在客厅里一口一个赔钱货,死丫头的骂小芽儿。
小芽儿呜呜地哭着,声音都哑了。
家里的门锁拆了,卸下的锁零件还在门口地上。
金梅看着我,直接破口大骂,「作死的报警找警察,把家里的锁都撬开了,我就出去了那么一会儿,宋昕,你……」
我不想跟她废话,今天一天地来回飞机,到接到物业电话,让我很疲惫。
我直接冲过去抱起地上的芽儿。
孩子小小地,软糯糯的,虽然只会发出单音节,但脸上挂着泪水,「妈,妈,妈……」地叫我,我整个人都要碎了。
孩子的精神状态有些不是太好,整个额头很烫。
我慌了。
抱起孩子就准备去医院。
金梅胡搅蛮缠地拦着我,不让我出门,「宋昕,你今天别想出这个门,给我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找人上门撬锁,还找来警察?」
我面无表情,只想带孩子去医院,「走开,芽儿生病了,我带她去医院。」
「孩子哭两声,就说生病了,你骗谁呢?今天别想出这个门,生了个小赔钱货,还敢在这个家作威作福,想骑到老娘头上拉屎拉尿,我看,你跟这个小赔钱货都该出门被车撞死…」
我的理智这根弦,在这一刻,彻底崩了!
亲奶奶诅咒我和亲孙女出门被车撞死……
我直接冲到了厨房拿起了菜刀,砍向金梅……
等我回过神来,金梅已经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大喊着想外跑去,「杀人啦,杀
人啦……」
芽儿在我的边上,吓得号啕大哭……
——
看守所里,陆远跟我低声:「求你了宋昕,好好跟我妈道歉,说你知道错了,这样我就可以劝我妈不起诉你,我不想失去你,失去这个家...」
我扯了扯嘴角。
哀莫大于心死。
也许从我选择远嫁的那一刻,我就错了!
陆远又求我,「宋昕,我们就大事化小,想想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家?就服个软,跟我妈妈道个歉!」
「我不!」我怒吼着,「我绝对不会跟她道歉!除非我死,陆远,我们离婚!你滚!」
陆远:「你就不能跟我妈妈好好相处吗?我妈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我冷笑,不再理陆远。
第二天,我爸妈让我几个堂哥来了,帮我处理这期伤人事件。
金梅胳膊上划了一刀,鉴定结果为轻伤,我们家愿意陪各种医疗费用,再加上是家庭纠纷,我被放了出来。
我要离婚,但在离婚之前。
我要调查清楚一件事。
如果那件事属实,新仇旧恨一起算,我绝不会让金梅好过!
第二日,我见到了几个堂哥,他们见到我憔悴落魄的模样都很生气。我二堂哥甚至撸起袖子说宁愿下半辈子坐几年牢,也要替我出气,卸掉金梅和陆远的腿。
我心中感动,但理智上头,已经有了主意。
等二堂哥带着他在杭州律界做大佬的兄弟给我办理了取保手续,让我先出来照顾小芽儿。
我直接制止了他们接下来去找医院找金梅『沟通』,要金梅那边主动撤诉,与我庭下和解的举动。
我深知金梅的为人,知道她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会放大自己受伤害的程度,让公众参与进来,对我讨伐。
最好能逼我主动离开她的好儿子,再让她儿子陆远找个肯听话的当地女人,多生几个多拿拆迁房!
所以,我没让堂哥们和金梅对上,而是央求他们帮我做了另外一件事。
如果那件事的结果如果真的如我所料,坐牢的那人,就一定不是我!
二堂哥的律师朋友依靠自己的人脉,才两天就拿到了金梅的病理会诊报告。
在这份有权威专家签字的病理报告里,检查结果显示:被诊断为胰腺癌晚期一年
半的金梅,她的肝胆胰部位良好,根本就没得胰腺癌!
之前在陆远面前撒眼药,做的苦情母亲人设,都是假的。
她只不过是想用自己时日无多的借口来逼迫她儿子跟我生孩子!
这个检查结果,让堂哥们无语错愕,却在我的意料之内。
我早在小芽儿还没出生前,就有过这方面的怀疑。
原因有三个,一个是胰腺癌虽然号称最难治的癌症,生存率极低,对放疗和化疗都不敏感,靶向治疗也无用。
但金梅一不抽烟二不喝酒,每天雷打不动十点睡六点起,也没有糖尿病,生活习惯健康,体内胰腺癌生成的条件很薄弱。
二是从外面搬回来后,金梅面色红润腿脚利索,说话还跟之前一样大嗓门,跟贴吧上说的胰腺癌晚期患者表露出来的状态完全迥异。
三就是我在生孩子之前,担心她的病症,让陆远带她去复查看病。
但金梅每次都推脱不去看病,就算去,也只肯去找一个杨医生做复查。而那个杨医生,是陆远大婶娘的弟弟。
这几个理由,逼得我不得不产生大胆的猜想,金梅根本就没病。
之前,我不好意思去提,怕陆远多心,以为我无理取闹,连他妈拿出的权威报告都不相信。
但现在,我完全掌握了老太婆装病的证据,她就是和自己的亲戚勾结,做假病报告,以此道德绑架我和陆远。
再加上她在我离开家照顾父母之际,明面上答应,会顾惜亲情照顾好孩子,背地里却故意将小芽儿锁在屋子里的举动,还有我回家和她起争执,她阻挡我不让我抱孩子去看病,我才急了举起刀砍向她...
这么一系列的事情,都有清晰的影像记录。
拥有这么多有力的证据,我就不信金梅还能赢得官司的胜利,还能靠着一点点伤疤蒙骗大家的眼睛,怂恿无良媒体对我恶意谩骂指责,给我们东北姑娘泼脏水,说我们天生不孝顺。
法院开庭前一日,我这边已经做了充分的舆论准备。
在拿到金梅的诊断报告后,我当即以『苦逼远嫁儿媳妇』的身份,将整理出来的报告还有录像资料全部发到了我们所在小区的业主群里。
业主们特别是有相似远嫁经历或者做了宝妈的那群人,不等我说,都自发将我的内容扩散到他们圈子里。还有人,将我发的那些内容整理成了 ppt 和长文,帮我发到了豆瓣微博和各种 bbs 论坛上。
一时间,整个杭州的人都知道,有个恶毒的本地老太婆叫金梅,她为了骗儿媳妇生孩子,先假装癌症道德绑架,看见孩子出生是个女儿,又重男轻女,将一岁多的孙女一个人放在家里,还拦着媳妇不肯让媳妇带生病孩子娶医院...
有善良的群众通过渠道私戳我,鼓励我离婚,还说愿意联名签署请愿书,以舆论来影响我和金梅的案子审判结果。
我一方面感谢人民群众的热心,一方面,也配合我堂哥的朋友,做自身 ptsd 的检查。
开庭席上,有视频加辩护律师的陈词,大家都知道了我被家婆长期精神虐待,已经出现 ptsd 症状,拿刀子划伤婆婆,也是因为被刺激,应激情况下做出了形似自卫的手段。
舆论和证据,一切都倒向了我。
金梅气恼不已,当庭撒泼不愿与我庭下和解,陆远却代她说不再上诉,愿意接受我们家的赔偿。
庭下,陆远把十万的赔偿金还给了我。跟我说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我和他结婚后受了这么多委屈。
可他的示弱并没有让我的心变得柔软。
我看着他,冷静吐出在我脑中盘旋了无数次的话,「离婚,孩子和房子都归我!」
陆远脸色变了变,苦笑,「我们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吗?」
「你如果还有良心的话,就同意离婚,我们还能各自体面。」
「我不同意。」陆远痛苦地抓着我的手腕,「我把她送走,我把她送回老家,你不要带芽儿离开我!」
「我跟你的感情早因为你妈做的这些事情消磨光了。你也别想利用离婚冷静期拖着我,只会让我更恨你!你也不想因为这事,影响自己工作是吧。」
我故意威胁陆远,我知道我现在的嘴脸特别冷漠无情,让人不喜欢。
可曾经那个一门心思爱着陆远的女人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想带着孩子重新开始好好生活的母亲。
小芽儿我一定要带回东北,至于房子,当初就是拿了我们家的钱付的首付,我可以把陆远之前垫付的房贷部分按照现在房价增值的部分还给陆远,但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和金梅住着,我恶心!
陆远眼眶发红,「昕昕,你威胁我。」
我懒淡点头,通知他,「你不同意没关系,一个月后我还会上诉离婚,你继续驳回也没事,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折腾。至于我的我几个哥哥,他们住外面开支太大,我让他们直接到家里住了。」
陆远不同意离婚不就是要跟我打持久战么,我奉陪到底!
半个月后,陆远投降了,
随着网络舆论的发酵,热心网友磨刀霍霍,主动替我收拾在婆媳关系里一直当好好先生不作为的老公。
他们将陆远所在的单位和情况摸了个底朝天,在学校的论坛上指名道姓讽刺他是鹌鹑精,不配得到我的爱。
随着舆论墙越搭越高,陆远抑郁了。
像是要赎罪,也像是为了取得我的原谅。
他同意了离婚,并主动提出将房子过户到我名下,他想让这套房成为我们母女未来生活的保证。
我不想未来再有他的插手,沉默着和他办完离婚手续,就把房子多个平台挂出去,很快就以三百八十万的价格卖掉。
抛去一次性付给银行的剩余贷款还有交易税,我直接给陆远转账了五十万。
他短信回了个问号,我没回。
他疯狂打电话给我,我把他掐掉,回了一条「超出贷款的部分算是买断父女情谊,永远不要找我们,孩子我会改成宋姓。」就将他彻底拉黑。
我换了手机号码,带着小芽儿还有剩下的卖房款回到了东北,跟好姐妹一起搞起了连锁麻辣拌的事业。
事业红火之迹,我从二堂哥回家探亲的朋友那得到一个消息。
金梅知道房子被我卖了之后,因为找不到我,频繁跑到新业主家撒泼捶门,还泼粪,被警方以寻衅滋事罪逮捕。
陆远因为她的频繁作,烦不胜烦,最后放弃保释她出来。
等到她从看守所里出来,本想气势汹汹去找儿子撕扯,但是得到的消息是:陆远直接从原单位离职,杳无音信。
金梅疯了。
寻人就问:你有没有见到我的儿子?
他是不是不听话,又去找那个女人了?
...
我也不知道陆远在哪,他没来找我和小芽儿。
但我知道,金梅这个一直因为我远嫁身份磋磨我的恶毒婆婆,她因为自己的言行,最终变成了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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